司机这才减了油门。
车速一慢,就平稳多了。我看一眼端端正正坐在一旁的赵珊珊,将头往后靠靠,说:“好久没坐这种车了,其实若没急事,坐慢慢游比坐的士还舒服些。”
赵珊珊说:“你到市政府建议一声,让慢慢游进城吧,这样你便天天都有慢慢游可坐了。”
我说:“是呀,回去就跟顾爱民打个电话。”
慢慢游缓缓前行着。门帘遮着,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我们便只管你一句我一句说些闲话,不去在意外面的世界。
说着说着,赵珊珊就不语了。
我侧首瞥了一眼,见她的一双眼睛不知几时已经微微合上了。
我想,在堤上走了半天,现在又在慢慢游上颠簸了一阵,看来她是困倦了。我就有了一份冲动,将手臂抬起来,扶到了车座靠背上,想把她的头揽人怀中。
可手臂正要搭上赵珊珊的肩膀时,赵珊珊的头偏了偏,我一犹豫,放弃了。
赵珊珊看来是真倦了,身子一点点软下去,再软下去,慢慢向我身上滑过来。
我便僵住了,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动了赵珊珊。
最后,赵珊珊的身子像一团泥,柔柔地粘在了我怀里,那颗可爱的头偎在了我的胸前。一股热流已经传遍我的全身,我真想将赵珊珊紧紧拥住,又生怕她柔柔的身子在怀里化掉,只得轻轻托着她的腰肢,给她减少点颠簸。情到深处人如泥。我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来,心想,赵珊珊真是柔软如泥哟,只是不知,她是困之所致,还是情之所致呢?快到城边的时候,司机不敢往前开了,踩了刹车。赵珊珊兀地醒了,见自己偎在我的臂弯里,很不好意思地往一旁挪了挪。
我真想就这么一直揽着赵珊珊,永远也不改变。但我知道这不现实,腾出手来,掏了钱递给司机,我和赵珊珊下了小三轮,上了的士。
离赵珊珊家不远了,赵珊珊让司机停了车。
我知道赵珊珊还想和我走走路,跟她下了车,和她并肩走进巷子,边走边聊,聊着聊着,我们不知不觉间又聊到了金衫制衣公司。
聊到金衫制衣公司,我不由想起他们送给我的信封,因为赵珊珊不是外人,我便掏出信封,打开清点了下。
让我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金衫制衣公司给我的信封里竟然装了整整两万元钱,见我打开信封开始清点信封里面的钱,赵珊珊也打开信封开始清点,很快,她就点完了,她的信封里是一万元。
我和赵珊珊都有些吃惊,没曾想到钱数会有这么大。
说实话,自从调到人事科做科长,收受礼品是常事,但大都是购物卡之类,而且金额都在三两千元之间,像金衫制衣公司这么多的,还是第一次。
三两千元,算不了什么,一旦上万,性质就变了,一旦被纪委查到,那就是受贿,就是犯罪。
而且我和陆启光的关系本来就很一般,如果到头来他再倒打一耙,那就是黄你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所以说,这钱我一定不能收,但是,也不能退回去。
别忘了,赵珊珊也收了他们的钱。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光我和赵珊珊,陈庆华也收了他们的钱。
另外,崔学民也一定拿了陆启光的好处,要不然,他不会不遗余力地给陆启光搭桥牵线,把我介绍给陆启光。
如果我们把钱退给了,不光陆启光会防着我,而且会得罪陈庆华和崔学民,另外还有很多从金衫制衣公司拿过好处的人。
所有从陆启光那拿到好处的人都会像防狼一样防着我,这样一来,我在局里就成了孤家寡人。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一下子阴郁起来。
赵珊珊心情似乎也很阴郁,一时间,我们都沉默起来。
后来还是我打破沉默,放低声音说道:“前几天我收到一条短信,说当今五种人际关系最铁。”
赵珊珊说:“哪五种关系?”
我说:“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现在可好了,我们的关系再铁不过了。”
本来我是想调侃自己和赵珊珊,缓和一下气氛,不想这个时候说这话,不但一点也不感到幽默,相反觉得怪怪的,很不是滋味。
赵珊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剜我一眼,说:“这个时候你还幽默得起来?”
我说:“那你要我做哑巴?”
一时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我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赵姐,不是我胆小,这钱可不是三千两千的小数,真要留下,迟早是要出事的。”
赵珊珊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这钱不能留,必须马上退给陆启光。”
我沉吟了下,道:“这也不妥,你想想,陆启光能光给了我们两个人吗?”
赵珊珊再次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陆启光一定也给了陈庆华,另外,崔局长一定拿了他的好处,我们这么退回去,岂……岂不是要得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