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下的高岳皱起眉头,语气变得低沉,“曲江关宴前,在长安县延康坊西明寺,有一场迎佛骨的盛大法事,据说上到皇帝,下到诸亲王、公主、郡主、县主等,都会断发,连带无数财宝、布帛,来供奉施舍,以求西明寺众僧修行护国。”
生徒们点点头,但心中还是不明白这和咱们棚有什么关系。
“我棚的热钱,就从西明寺的迎佛骨入手。”高岳将手掌郑重地覆盖到地板上,抬着炯炯双目,“想要成功,一来时间火候要拿捏得准,二来我得要个‘死士’。”
“死士?”众人都很惊愕。
“对,这是关乎韬奋棚存续的大事,得要个面孔生、大胆的人来做,并且还要冒着被国子监除名的危险。”
“除名!”众人倒吸口凉气。
“不过不用担心,只要做了此事,以后就是韬奋棚的首席功臣,等到两三年后我们当中有人当上州县司户的参军、县尉,免不了要为这位更名换姓,再来应试春闱,保管及第。”旁边卫次公也帮着前棚头说到,接着他凶神恶煞地握紧拳头,“此事全是自愿,要是心志不定,坏了事出卖了韬奋棚,此后人人得而诛之,听明白没?”
最后一名年轻的生徒咚咚咚,膝行到高岳等人的席前,连拜数下,自我介绍说,“鄙生刘开先,凤翔人,愿为全棚赴汤蹈火!”
高岳、卫次公、刘德室大为感动,一起将他扶起,说“那成败干系全在你的身上,三年后保你可来参加春闱。”
崔中丞宅第中,崔宽自朝会归第后,就对全家上下说,这数日严禁荤血,全部都要吃蔬素,三日后延康坊西明寺要展示琉璃佛骨,是这年一等一的大事,我们伴同而去,不得有丝毫怠慢。
妻子卢氏向来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便急忙答应。
而云韶则在闺阁里,秉着烛火,认真嘟着嘴,用剪刀亲自为高岳裁制官服,按照皇帝的诏令,曲江会后先前吏部选出的敕授官员都要“上班”,自然也包括刚刚得到集贤九品正字的崧卿在内,得赶快把官服给完工呢!
绮阁玉扃转开,云和摇着扇子走入来,见到阿姊正运动铁剪,大开大合,刺啦声将截白色的绢布自中裁开。
裁开的大洞里,姊妹俩四目相对。
“阿姊......这,这是要为高三做半臂衫耶?”
云韶眨眨眼睛,大窘道“这是给三郎做的禈子(长裤)。”
云和扶额,示意云韶举起来看看。
云韶便将“禈子”举高,才发觉禈子下半部分荡然无存,前面一个孔,后面一个孔,缺少的不知道被自己裁到哪里去了。
“再将高三的汗衫举起来看看。”
云韶便又举高自己所制的“汗衫”,发觉开了三个袖子洞。
“这,这如何办?”
“阿姊啊,你这样的女红,以后怕不是要被嫌弃。”云和叹口气坐下来,劝她道,“算了算了,宅中不缺上好的蜀锦和布料,赶紧让奴婢代替阿姊你去制好,能瞒过一时是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