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飞向三千多公里外的郢都时,熊荆刚刚抵达九江。十月获稻,这个时候田野里的粟稻已收割完毕,熊荆一到鄡阳便问孙余:“亩产几何?”
“禀大王,亩产不及一石。”莠尹孙余常住鄡阳,指导移民种植粟稻,收获后又亲测粟稻产量。可惜的是,毕竟是新开垦的荒地,亩产比下田还不如。
“是稻不及一石?”熊荆还抱着一点点期望,笑问是不是稻。
“禀大王,乃粟也。”孙余自己都摇头,“此臣之罪。”
“你有何罪?”熊荆看向收割之后的田野,田已耕过了,种上了宿麦。明年宿麦收割后,再种上菽,等于是两年三种。
“臣确有罪,请大王治罪。”熊荆越是宽容,孙余就越觉得有罪。
“你无罪。初耕之地本就贫瘠,加之池泽连片,盐碱多生,过几年便好了。”熊荆心里大致清楚低产的原因,他同时想到了越地和吴地,那里也是池泽连片,新开垦的新田估计也是这样。“庶民衣食如何?能否维系?”
“尚可。”孙余道。“虽然薄收,但可广种,宿麦明年四月又可食,民不饥也,然则……”
“然则如何?”熊荆看着他。“田亩不够?”
“正是。”孙余道。“以今观之,越地可迁民户不可逾八万户,赣地可迁民户不可逾二十万户。除此,农人还需耕牛。若是无牛,难以耕种如此多田亩。”
“耕牛?”熊荆听到这个字就摇头。江南历来是火耕水耨,用什么牛。
“然。”孙余道。“每户大田百余亩,一户五口,尽其力无以耕也。”
“楚国有多少耕牛?”熊荆自觉没办法解决耕牛问题,就像他段时内无法解决战马问题一样。
“不及十万,”孙余也知道楚国农人的耕牛要比其他国少。“故臣请大王命人于他国买入耕牛,再严令不得杀牛。”
“不佞如何命人买入耕牛?”熊荆道。“迁于此之农人皆贫,耕牛价数千钱不等……”
“请大王让贾人放贷予农人买牛,买牛之钱每年还之。”孙余道。
“何国可购入耕牛?”熊荆问道。
“齐国可。”孙余答道。“臣已命人至齐国买牛。”
大牲口都从北面来,齐国是要道。孙余说话的时候,穆陵关内关,几百头耕牛正在等待过关,哞哞直叫,一个誉士打扮的人正堵着几个齐国关吏。
“关税素来百一,何以今日百五!”誉士面容带着愤怒,他身后商贾有楚人也有齐人,他们只敢看不敢言,眼巴巴希望誉士能痛斥关吏,把关税降下来。
“奉临淄命,关税今日起百五,我能奈何?”为首的关吏看着眼前的誉士,有些惧怕。
“哼!楚齐有盟在先,关税岂能说加就加?今日本誉士就出百一。”誉士不是商贾,不好糊弄,他说罢便把早前算好的关税扔给关吏,然后让赶牛的牧童赶牛出关,商贾见此一阵欢呼。
“你等、你等……!”关吏大急,奈何那些耕牛已经冲出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