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臣以为国尉之言差矣。南郡新黔首未尽数臣服,不以他郡之兵镇之,危矣。”熊启趁卫缭哑言对赵政再度揖告。
他的话赵政倒是听进去了,南郡还是新黔首不是旧黔首。万一荆王攻拔沙羡后又转而北上攻拔南郡,说不定一郡皆叛。“令李信派甲士三十万速至南郡。”
卫缭还想辩解,但被赵政的目光压下去了,等赵政说完他才道:“敬告大王,三十万甲士派至南郡,若项燕袭我白陉、共邑,断我粮道,南路大军危矣。”
“大河何时冰封?”赵政已经领教过一次楚军的战略机动,对项燕毫无轻视之心。
说起大河冰封卫缭就叹气,他道:“禀告大王,近年天象异常,大河冰封时日不定。”
“那便令李信部退至邺城、中牟,暂不伐赵,待大河冰封再伐。”赵政心里有了谋算。已经是十一月,即便抽调防守共邑的二十万甲士,一个月时间想来也无大碍。
“臣以为……”卫缭还想再道。
“此事已定,不必再议。”赵政打断了还想争取的卫缭,对熊启道:“告知南郡,勿要谨守城池,以待三十万甲士,万不可与荆人野战。”
“唯。”三十万甲士不多,可最少能让攻赵的南路秦军暂停一段时间,也算是打乱了伐赵的节奏。熊启心中高兴,见再无他事,当即告退而去。
他走之后卫缭没有再就增援南郡一事进言,而是道:“臣闻南郡郡守治民素宽,若要南郡新黔首臣服,还当……”
卫缭还未说完,便见赵政眼睛扫了过来,目光带着不悦。他顿时想起南郡郡守芈杉是华阳祖太后的亲信,双膝不由一软,拜道:“臣失言、臣失言。”
赵政没说话,只是微微一抬手,一旁站着的赵高见状立即道:“退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还不是天子的赵政念头只不过一转,围攻赵国南长城的秦军忽然就退兵了。消息传到白雪皑皑的邯郸,春平侯赵粱以为自己听错了。
“禀相邦,秦人确实已退。”从前线奔回来的军吏揖告道。
“可知秦人为何退兵?”赵粱望向左右,秦军撤得太突然了。
“莫非秦军救齐?”有人猜测道。这段时间盛传楚国伐齐,齐楚的商道上个月就断了。
“秦人怎会救齐,臣以为当是楚国伐秦,非如此,秦国何以退兵。”司空马还是赵国的上卿,在秦多年,他对秦国实在是太了解了。
“楚国伐秦?!”这下连赵粱都满头雾水,他几乎每个月都派遣使者向楚国求救,去赵妃那里诉苦,但一点效果也没有,楚国根本没有正面答复救还是不救,怎么忽然就伐秦了呢?
“然也。秦国所惧者,非楚国莫属,若非楚国伐秦,何以退兵?而楚国伐秦未告于我……”司马空思索了一会,“若是大举伐秦,楚国当与我商议,而今不告于我……”
“上卿以为楚国乃是偏师伐秦?”赵粱对韩魏还算熟悉,楚国就是在太远了。
“或是荆王受楚太后之劝,因而伐秦?”葛得猜测道。若英宫游说赵妃的那些贵人女子都是他派去的,为了讨好赵妃,他也算无所不用其极了。
相邦府内众说纷纭,谁也说不出个大家认可的理由。而上月齐楚交恶后,赵楚的陆上通道也就断了。楚国那边的消息只能先至魏国,魏国再转齐国,然后从齐国渡河入赵。这样的转折时消息极为滞后,好在魏国到齐国是顺流东下,十多天后,赵粱才知郢师攻伐沙羡的消息。
沙羡已是江南,按照司空马的说法是在云梦泽的南面,与云梦泽隔着大江。楚国攻伐沙羡,说不定会顺势攻拔南郡,不过这样的想法一说出口便被司空马否决了。
楚国要复南郡不可能打草惊蛇,拔沙羡更多的因为秦军无法难顾,趁火打劫而已。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楚国拔沙羡即便不是为了南郡,也有可能引起秦楚两国再次大战;如果秦国隐忍,则会助长楚国的复郢之心。楚国一旦想复郢,那赵国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