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军余者都是疏于战阵之辈,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血,也从未历经战阵,只会吹竽鼓瑟、斗鸡走狗,彼等连木柲都拿不稳,如何与我军战?
你等回去切记告知士卒,此战,我军必胜!”
熊荆说完才续上此前的话:“此战游阙九卒,余者以持戟之士纵深八人为准,军阵能列多宽便列多宽。若骑兵在右,左侧四十五角内转,护住左翼;骑兵在左,右侧四十五度角内转,护我左翼。若敌军阵列太宽,则加钜丝网护住侧翼。”
兵力不够,铁丝网凑,这点诸将是知道的,敖仓之战就已经将铁丝网用于防守。
“各师阵线务必死守,以待骑兵勾击、中击。”熊荆再度叮嘱。这一点此前已经交代了,诸将闻言连忙称‘唯’。“然若眼前敌阵单薄、混乱,可中击之,各师可便宜行事。”
己方纵深只有薄薄的五到八人,冲矛根本冲不起来;齐军有二十万,阵列纵深绝不可能单薄,是以熊荆最后的叮嘱让诸将心中一阵发苦。
战前会议很快结束,诸将回帐召集各卒传达命令。实际除了传递‘我军必胜’的信念外,各师的战前会议更多的是讨论新编入本师的那些临时矛卒如何安排。工兵可以很放心的使用,但圉童和力夫就有些问题了,尤其是圉童,这些人多出身于贵人之家,谁也没有上过战场,如果阵亡的太多,又实在可惜,都是骑兵苗子。
三日如三个月那么漫长,但最后一晚又好似一刻钟,稍不留神天就亮了。
胐明时分熊荆便已起床,他还没有来得及着甲,便有斥候奔入幕府急报。“禀告大王,齐人出西门以平地。”
“平地?”熊荆在寺人的服侍下穿上钜甲,听闻齐人出西门平地,他笑道:“任他们平,切记标记他们平的是何处。”
“唯。”斥候退了下去。熊荆很快出帐,这时天虽未亮,诸将已经在幕府中等候,这次各卒卒长也在,幕府里因此站满了人。攻拔沙羡熊荆没有穿甲胄,前段时间熊荆也没有穿甲胄,现在诸人见一个身披钜甲、头戴铁胄、腰悬长剑的甲士从内帐出来,顿时吃了一惊,他们从未见过熊荆如此装扮。
“臣…臣等见过大王。”诸将有先有后,连忙揖见。
熊荆感觉到了他们的惊讶,人却不动声色。他走到王座前对众将一揖后才道:“秦国攻赵甚急,然齐王食言而肥,和秦勾连,背楚齐之盟。诸卿可一战否?”
“唯!唯!唯!”熊荆说完幕府里的军官立刻大喝,战意十足。
“齐军二十万之众,我军仅三万,诸卿敢一战否?”熊荆高声再问,他现在要鼓动士气。
“唯!唯!唯!”清晨寒冷,但这个时候幕府里的每个人心都已经热了,他们的声音直冲帐定,震撼整个军营。
“东海狂风巨浪,越海两千五百余里而至此。今日若胜,齐国他日抗秦;今日不胜,齐国他日降秦。诸卿可胜否?”熊荆也激动了,他最后歇力喝道。
“唯!唯!唯!”声浪再起,每一个人都已热血沸腾,每一双眼睛都屹然坚定。
“善!”熊荆点头,他没有立即下达军令,而是道:“齐军二十万,布阵必缓,我当待之。传令各师戒备待命。”
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城西平地并不需要抢什么险要,三万郢师大可在齐军阵型初显后,有针对性的布阵。至于说齐军忽然发起袭击,那实在是求之不得。齐军良莠不齐,规整的阵战还好,一旦队列混乱,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城外楚军大营静待齐军出城布阵,临淄城内,亮了大半夜的燎火终于熄灭了。楚军九千新卒编入四个师花了不少功夫,齐军十三万新卒要建立编制却让大司马府、各司马绞尽了脑汁。
四十五年未有战事,齐军军官根本就不够。里有司或许还能用里尉、游宗勉强凑合,十三名军帅、六十五名旅长可以从精卒、都卒当中抽调,可六百五十名连长、六百五十名鼓手、钲手、旗手那就要让人抓瞎了。
没有足够的军官,新召的十三万人就无法指挥。不要这十三万人行不行?不要这十三万人军阵就排不成;缓几天出战行不行?缓几天出战齐王田建就勃然不悦,他必要在今天出战。
于是齐军的动员从前一天清晨开始,到第二天清晨结束。城门未开前,齐卒挤满了各条街道;城门一开,士卒与家人不舍而别,喊翁唤夫声中无数人落泪。此一去,便可能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