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约你出来,准备救你啊!”
琉璃冷冷扬起唇角,缓缓呷了口茶。
这个时候,她倒有脸说他们对她还算好了!当她被关进佛堂里,没吃没喝跟老鼠抢地板睡的时候,何府的人在哪里?她小命将休的时候,差点被何毓华溺死杀死的时候,她们又在哪里!余氏指证她下毒的时候,要不是她让蕊儿拿捏住了她,她会倒过来帮她?想当初,她不是还撺掇着老太爷把她当卖身丫鬟留到府上吗?!
这个时候,她倒来说这种便宜话了!
她背过身去,扭头去看屏风上图案。
聂氏也从她僵直的背影里看出她的愤怒。
何府长房的人从头至尾是怎么对待琉璃的,她不是不知道,就是长房以外的人,也没有几个真正视她为何家人的。当时蕊儿拿着胡进亲笔写的她下药给冯姨娘堕胎的证据来给她看时,以及后来亲眼见到她怎么样逼得余氏无路可走时,她就觉得这丫头一定不会甘心这么样下去的,所以后来也一直不敢对她如何。
方才那些话,她当然也知道在琉璃看来是笑话而已。可是要是她就此把心中的不平发泄出来倒好了,她也还可以试着让她息下火气,可眼下她这么样,明显是不打算给任何人改变她决定的机会,真真让她不知道怎么往下开口了。
聂氏双肩瑟索着,早没有了一房主母的气势。
隔了许久,琉璃欣赏完了屏风上唐寅绘的仕女,转头走回到原位坐下,睃她一眼道:“四婶考虑得怎么样了?”
聂氏张了张口,没吐出半个字。
琉璃笑了笑,拿筷子沾了水在桌上画圈,“这件事既被我知道了,便只能由得我操控了,我约你来,也是看在五奶奶为人仗义的份上,你四夫人虽然也曾对不住我,但后来好歹还是没再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也就存心给了条路你选。你是要帮着我把何苁立和余氏一并拿下,还是你们一房老小跟随着他们一起下大牢,这很好选,不是吗?”
聂氏怔怔看了她片刻,扶着桌子站起来,双唇颤了颤,说道:“我倒是想选择帮你,可现在也来不及了。”
琉璃手下停住,蓦地放厉了目光。
聂氏惨然道:“在段志平找伯远之前,早有人在金仓以及各地把那些证据给收走了!伯远以为是段志平做的,所以才会被他讹得倾家荡产!后来才发现,其实段志平也只是掌握了一部分东西,还有大部分的证据,包括当时买卖粮私下立的文书,还有以贱粮充高价粮卖出来的证人,以及你父——何苁立威逼庄农贱价卖粮从中牟利的证据,全部都被别人转移走了!而这些东西,才是真正要紧的!我之所以这些天来食不下睡不着,就是因为这个!”
琉璃腾地站起身来,睁圆了眼瞪着她:“你还在我跟前耍花样,当真是要拉着你们四房一道为余氏他们陪葬吗?!”
“我不敢撒谎!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要是撒半个字的谎,就让我四房绝后,让我不得好死!”聂氏咚地跪下来,眼泪一滚就出来了,“你是知道我的,从来贪来怕死,我也知道何苁立与余氏对你所做的事天理不容,你怎么对他们也不过份,他们这次也是栽定了!可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琉璃看着跪在自己脚跟前痛哭的她,转过了身去。
看她的模样不像撒谎,那些证据居然已经有人给收走了,会是谁干的?祈允灏么?何苁立担任征粮官,不管怎么说,征集的粮食害死了那么多将士,险些让他也葬身沙场,他是有足够理由去对付他的。可是这种手法又不像他的风格,他就是要对付他,也只要把这事再挑出来往圣上跟前一奏,然后圣上保准会下旨重办此案,这事只要被他盯上,自有大把人去找证据,没有证据也给你捏造出证据,这样多省事儿啊,还用得着他这么私下里去搜集?
所以,这事儿不会是他干的。
那还会有谁呢?
她想了想,转回身去,问道:“我问你,这些证据和证人,都是什么时候被转移的?”
聂氏止住哭声,抬起头来,惶然道:“已经有好几个月了,都是陆陆续续地被转走的,算起来前后大约也有一两年的时候,直到前几个月才被全部转完。此人很是谨慎,丝毫没有惊动我们,所以我们才一直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