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有些担忧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却见她神色淡然、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也不知她是真的自得其乐还是故作乐观。
苏紫染察觉到他的目光,耳中又时不时钻入前面两人的声音,便对他盈盈一笑:“容恒,你可有想过什么时候去战场上看看?”
“这也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呀。”说到这个,容恒立刻来了兴致,可一想到自己只能当个挂名将军,又是一阵牢骚,“爹总说我历练不够、没有经验,需得再过两年。可这么两年又两年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恐怕镇南将军是舍不得你这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吧?”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爹可以,我身为他的儿子,又怎么能成天待在京城里?更何况经验那玩意儿也不是说来就来的,起码得让我去战场上历练历练才行啊!”
苏紫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恐怕得等你给他生了个宝贝孙子,他才能放心让你出去吧?”
不意她会突然扯到这个,容恒一噎,脸上登时闪过一片可疑的红晕,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眼,顿时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
旁若无人的调笑对话让前头的人脚步便是一顿,苏紫染原本侧着头没有看见,这一回神却是止步不及,一不小心鼻子就撞上了男人坚硬的后背,疼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
她“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微微张着嘴,紧紧捂着自己酸痛不已的鼻梁。
众人俱是一怔。
须臾之后,绛紫华服袍角轻荡,涟漪阵阵,男人又拾步向前,背影颀长,脚步翩跹。
苏紫染狠狠瞪视着他,这杀千刀的,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到底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待他二人走远,容恒才小心翼翼地看着身边的女子,想要帮忙却又不知该把手往哪里放,只得关怀问道:“凤兰,你没事吧……”
“没事!”她恨恨地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狰狞不已,“他们想我有事,我就偏偏没事!”
容恒嘴角尴尬地抽了抽:“那我们也赶紧进去吧。”
正和殿中,早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奢侈的水晶明珠直接串成环状悬在正和殿上方,优雅地泛着亮堂堂的光晕,本就是白昼,这样的氤氲光泽更是让正和殿添了几分柔和却不失璀璨的美好。不同于前几次的霓裳彩带和琉璃佩环,今日的正和殿,俱是一派浓浓的大红喜色,镶着玛瑙玉石的吊饰与摆设布满了紫檀横梁,华美氤氲,夺人眼球。
苏紫染与容恒进殿的时候,众人都各自在与身旁的人交谈饮酒,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
只是难得有那么惊鸿一瞥,或许也没有人放在心上。
她踩着莲步走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无视身旁那个男人冷淡的面色和霓裳那一脸欠抽的矫情模样,兀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惬意悠闲。
大殿中央,是千娇百媚的舞姬长袖而舞,一个个俱是蛾眉螓首,粉面朱唇,绝美翩跹的舞姿如同翥凤翔鸾,翾风回雪。悠悠扬扬的丝竹之音弥散在耳畔,凤箫鸾管,行云流水,悦耳动听。
只是她不开口,不代表身旁男人就肯放过她。
在她百无聊赖地欣赏场中舞蹈之时,男人嗓音低沉地轻嗤一声,语气嘲讽:“本王今日倒是大开眼界了,原来王妃非但与容将军关系甚笃,竟还认识启圣太子?”
苏紫染微微一怔,她一个连天阙边界也没出过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认识什么启圣太子?
这男人还真是没事找事!
可甫一抬眸,才发现他根本不在看她,讳莫如深地看着不远处席间那一袭墨袍。
顺着他的视线抬眼望去,就见一道熠熠灼灼的目光直射而来,黝黑晶亮的凤眸中是一片掩不去的愕然。
苏紫染呼吸一滞,手指轻轻颤了颤。
酒水从杯中泼洒出来,坠在那月白色的裙裾上,漾开几滴濡湿。所幸酒水透明、与裙裾颜色相近,她不动声色地挡了挡,并没有让人发现她这片刻的失态。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