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宁如蒙大赦,当即说道:“奔波了一整个晚上,我确实是有一点困。”
傅嘉年点头,也不为难他,随手拿过一张椅子,又从桌上拿了份报纸,迭起腿,从容看起报来:“我也不来回折腾了,就在这里等着你睡醒吧。”
张东宁错愕了一下,叹了口气:“我洗把脸也许就醒盹了。”
傅嘉年咧嘴一笑:“那你陪我去看陈煜棠吧。我还不知道她住在哪个病房呢,又不知道应该去问谁。”
张东宁吓了一跳,匆匆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见到他满脸的笑意,微微松了口气,见着傅嘉年眼里的眼神有些奇怪,始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头了,赶紧说道:“韩队长为了您差点把命都丢了,估计这会儿才刚刚动好手术。您要是不先去看他,岂不是叫人觉得心寒了?”
傅嘉年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多谢你提醒我,这个我早就想到了。这两人都是在医院,不是非常顺路吗?咱们正好去一趟,把两件事都做了。”
事已至此,张东宁只好硬着头答应下来。
车行不多时,华陇医院近在眼前,张东宁的车子却越开越慢,傅嘉年心情大约很好,也不催促,笑了一声:“喂,你在想什么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开车就要专心些。”
张东宁打了个冷颤,知道无法继续隐瞒下去,结结巴巴说道:“傅参谋,昨天晚上,督军把您的职位格了。”
傅嘉年怔了一下:“为什么?就因为我不小心落在别人手上?”
“差、差不多。”
傅嘉年略一思索,没有想清楚其中的关窍,索性一挥手:“不干就不干了,反正我也不喜欢。等我回去了,再问问老爷子原因。”
“还有就是陈小姐……她现在并不在医院里。她去向不明,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傅嘉年脸上的笑容凝固一般,像是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过了半晌,才朝着他凑近了一些:“张东宁,你再说一遍?”
张东宁垂下头,喃喃:“对不起。”
下一瞬,他的衣领被人揪住,他猝不及防,车子朝一边偏去,险些挤上人行道,他草草将车刹住,才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她既然不在医院,昨晚你为什么要骗我?”傅嘉年的脸色阴沉得有些怕人,重重喘息了两口,逼问,“现在世道这么乱,你让她一个女孩子留宿在外面,你能保证她是安全的?”
不等张东宁回答,他便又咬牙切齿地重复着他的话:“去向不明、去向不明!我被人抓走的事情,她难道没有打电话告诉你?”
张东宁实在不忍心继续骗他,不顾傅渭川的嘱咐,承认下来:“她给我打过电话。”
“是啊,要不是她,你们怎么那么快把我找回来?”傅嘉年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微笑,“所以你们就光顾着救我,不管她的死活了吗?可不要忘了,她是因为我才陷入险境的。”
“刚刚没有想到,‘忘恩负义’这四个字,有一天竟然也会落在我头上,”他说着将车门拉开,临下车的时候,对着张东宁下了最后的通牒,“今天之内,你务必带人把陈煜棠的下落找到。”
张东宁无奈地跟着他下了车:“我怕是带不了什么人,督军昨晚把我的职位也革了。”
傅嘉年攥紧了双拳,悻悻走回车上:“你送我回督军府,我现在就要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东宁只好答应。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不发一言,到了地方,车子还没有停稳,傅嘉年便拉开车门走进楼里,直奔着顶楼去了。
不巧,傅渭川正在开会,岗哨拦着不许傅嘉年闯进去,他没有办法,若是不做点什么,心里便会难过得着慌,便只有站在楼梯边一根接着一根吸烟。
不晓得什么时候散了会,出来的都是荥军里有头有脸的将领,先前的几个人看见傅嘉年在这样的地方抽烟,都有些诧异,但见了他铁青的脸色,便放弃了打招呼的念头,只好假装没有看见他,绕道离开。
傅渭川最后一个才走出来,看见傅嘉年的行为,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只是肃然说道:“你来了,我正巧找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