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沈远又沉默,绿藻只听到沈远喝粥的声音。沈远又拿起菜单,点了一个小菜香卤黄豆,问绿藻想要吗?绿藻摇摇头。
大约两分钟后,服务员端菜过来。
“谢谢。”沈远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小菜,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红着脸拿着托盘转身走进厨房。女孩皮肤白白的,身材瘦小,单眼皮,眼睛小小的,像慵懒的猫眯眯起眼睛可爱的样子。
这样的女孩,男人都会喜欢涌起保护欲吧?
绿藻像只放大镜,一分一秒注意观察着沈远的表情,把他藏着的表情放大。沈远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服务员胸前的工作牌,工作牌上写着她的名字。她转身,沈远的目光追随她不到一秒。
就是这不到一秒,也让绿藻隐隐感到不安。绿藻觉得跟沈远哪里不对劲,又找不出原因,所以,沈远的一举一动在绿藻眼里,都存在着令她感到不安的动机。
绿藻喝了一口粥:“她叫南顾是吧?”
“谁?”
“刚才那个女孩子啊,她是新来的吧,以前都没有见过她。”
“好像是吧,这种小吃店上班时间长工资也不高挺辛苦,服务员常常做不了多久就辞职了。”
“你心疼她?”
“什么呀。”
沈远不想再理绿藻,低头吃粥,勺了一小勺黄豆。绿藻看着沈远在咀嚼着黄豆,也像在慢慢品尝着那个女孩子。
“她是不是真的很漂亮呀?”
绿藻终于没有忍住,说完紧紧盯着沈远,沈远摆脱不了绿藻灼灼的目光,淡淡地说:“我怎么会知道,谁会去注意她?”
撒谎。绿藻在心里叫嚷,你明明看了她。
“你觉得我特讨厌吧?”
“什么?”
沈远像是烦透了绿藻,看也不看她。
从小吃店走到停车场,绿藻没能按捺住情绪,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没头没脑地问沈远。
“说吧,你是不是觉得我特讨厌了?”
“你说什么呀。”
沈远坐进车里,发动汽车。
“你不上车吗?”沈远抬头看了看还站在旁边的绿藻。
“你刚才看了那个女孩子。”绿藻终于说出了真相。
“平常在路上见到陌生路人也可以看两眼吧?”
“不是,你用了那种眼神。”
“什么眼神?”
绿藻也说不清,他们刚在一块的那会儿,沈远也用那种眼神看她,带着好奇,兴奋,眼睛里露出光亮。
沈远探过身子,打开右边副驾驶车门:“你不走吗?”
语气淡淡的。
绿藻闭上眼睛,想象着她说出这句话以后沈远的反应,绿藻说:“那是对一个女人感到惊喜的眼神,喜欢的眼神。”
“我也不认识她,也是今天才见到,长什么样我也不记得了,你就因为这要和我吵架吗?我很累,你要是不走,我想回去睡一会。”
沈远望了绿藻一眼,把车门关上,再次发动汽车。
绿藻看着沈远的车开出马路,才转身朝公车站走去,像是要逃离即将到来的寒冷,要挤进公车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人群里,和陌生的人们交换着体温。
沈远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绿藻的眼睛,说完才匆匆望了绿藻一眼。
绿藻抓着公车的吊环,心里浮出一句话:“沈远可能是在心虚吧,可能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吧。”
这句话在心里晃荡,像公车刹车一样,随着人群一会挤向心的左边,一会挤向心右边,把绿藻的心撞得像被什么割破了。
沈远跟前妻离婚,七岁的女儿夏非住在母亲那里,沈远的车开到一半,打转方向盘去母亲那里,想见见夏非。
也许心烦意乱,但一见到女儿熟睡甜美的脸庞,内心就会变得安静。
感情走到一定地步,都会让人心烦意乱,沈远也不知道跟绿藻出了什么问题,一起五年了,可五年后对绿藻的印象,还不如刚才在春满第一次见到南顾的印象深刻。细想起来,沈远被南顾端着托盘的纤长手指给迷住了,指甲修剪整齐,干净,这是一双漂亮的手,这双手抚摸在身上会是什么感觉呢?像水一样柔软滑过他的皮肤?
沈远接过南顾拿着托盘端来的小菜,吃惊地发现身体下面有了反应,鼓胀起来硬了。沈远没有站起来,坐着,桌子遮住了下面。
他爱她吗?对她一见钟情了?沈远也不确定,只是思绪从那刻就飘荡,多么柔软的手啊,沈远想着。
最近跟绿藻在一起常常走神,即使刚才在绿藻的身上吻着她的胸,沈远也走神了,耳朵捕捉窗外的车子喇叭声,人流的声音从混乱吵杂到越来越远,明天的报表还没有完成呢。
沈远想平复自己最近乱糟糟的思绪,回了母亲家。绿藻独自坐公车回去,把丝巾挂在衣架上,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扭开拉环倚在冰箱旁边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母亲从浴室出来。
“哦,吃了。”
绿藻又灌下一口啤酒,母亲拿过绿藻的罐装啤酒,盯着绿藻看了一会儿。
“发生什么事了?大半夜喝什么酒?”
“就是想喝啊。”
绿藻又拿过母亲手里的啤酒,咕噜喝完,走回到房间躺下,一会想着沈远要跟她分手,一会想着沈远向她求婚,两个念头像冰与火交战,在绿藻的脑海里冲来撞去,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七点钟被母亲叫醒,绿藻挠挠蓬乱的头发呆呆坐在床上,一时不知道身处在现实还是在梦中,昨晚在梦里也不得消停,沈远好像要跟她分手,又好像要跟她结婚组成一个家,恍恍惚惚,醒来肩膀都酸了。绿藻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走进浴室涮牙,看着镜子里面披头散发脸色黯淡的女人,绿藻心里吃惊不已。这是自己吗?自己变成这么毫无光彩的女人了?沈远要跟这样的女人继续一起吗?
绿藻怔怔地跟镜子里的自己对望,眼泪就要往下流,她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怎么还能够要求男人也喜欢她呢?
弟弟鹿特在客厅叫着:“吃早餐啦。”
绿藻没有听见,母亲又走到浴室叫绿藻,看到绿藻这副模样,嘟哝着:“一大早站在镜子前面做什么啊?”
“哦,那个……”
绿藻用手抓了抓头发理直,急忙走出来。老妈做了碗豆凉粉,小弟陆登哧溜哧溜扒拉完,抓起书包一阵风似的冲出家门。
“我去学校喽。”
关门声和小弟的声音像被风吹了进来。
“姐姐不要吗?”
“什么?”
“碗豆凉粉啊,不要就给我。”
鹿特筷子伸过来,要夹绿藻碟里的凉粉,匝着嘴说:“很好吃呢,对吧,妈妈。”
鹿特回头问母亲,母亲说:“你还在家闲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正失业嘛。”
“所以就要出去找工作啊。”
“妈,工作不是你想象那么容易就能找得到,随便走到大街上一问,十个都有两个是在找工作的。”
鹿特一边夹着绿藻碟里的凉粉,一边回。
“找不到就回来跟我卖鱼。”
母亲在市场卖鱼已经十几年了,每天早晨就去码头批发鱼,放在用竹子编织的筐里,用自行车驮回市场,也卖有冰冻鱼和咸鱼,手长年泡在鱼水和冰里,即使戴着塑料手套,母亲的手长年冰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