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极普渡禅院僧侣,但决计不敢轻视诸位高僧之修为眼力,性常和性清长老如何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假死又金蝉脱壳?她原想清长老被人暗害,常长老遭人算计,和自己一般那都是受害者,却想不到内贼居然就是这二人。
歪病叟三人心思如电,相互听来,已知敌方四人全是“死去活来,还魂重生”的故旧,只觉今日之事奇诡万端,隐隐生出不祥预感,连最泼辣任性的修罗仙子也有些许退意。
性常长老似为四人之首,说道:“几位都是当世杰士,我等素来十分看重,往日或有仇怨,适才你们又砍又毒,也该消除化解不少了吧?”歪病叟嘻嘻一笑,接口道:“老和尚说的对又不对,你们两个师兄弟是欠他们的,挨打挨毒那不冤枉,嘿嘿,北邙双邪恐怕不甘心受糟老头子这一刀一鞭。”
性常长老微笑道:“都说歪病叟游戏人间,超然物外,乃是世外高人,今日有幸得见,甚感荣宠。北邙双邪俱是旧时虚名,他二人廿十年来苦修善法,痛改前非,邪之一字,早已名不副实。”
歪病叟似是不屑不信,嘲讽带刺道:“好善法,好善法。糟老头子倒想打听打听,什么善法能涅槃重生,不怕玄水刃孔雀胆,又能让狗改了吃屎的本性?了不起,了不起。”
那北邙双邪遽然变色,狠辣残忍之意一闪即没,歪病叟笑而不理,视而不见,满不在乎。性常长老咳嗽一声,道:“歪病叟师兄说笑了。你不说,我等也要将此法献上,以请几位雅正。”见歪病叟漫不经心,自顾微笑,听而不闻,又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其中有些念力化身的法门,确需听一听师兄的高见和妙悟。”
歪病叟闻言浑身微微一震,脸上玩世不恭之色退去,眉头蹙起,大见疑虑,数息后难掩一丝热切之意,又极力收拾起,说道:“糟老头子这把年纪,寿数还能剩多少?老实说,对这等起死回生的善法确是看重,但天下间号称长生不老的法诀还少了?”说完冷笑几声,眼神却斜斜觑向性常。
性常长老并不见怪,十足一派雅量容人、忠厚长者的风范,道:“世上欺世盗名之徒何其多也,贫僧亦是深恶痛绝。但我等四人都蒙此法之惠,死而转生,深知其神妙之处,因此才敢拿出来问教一二。贫僧斗胆说一句狂妄的话,此法若是泛泛,嘿嘿,恐怕我等早已死在诸位手下了。”
歪病叟点了点头,想了一想,干笑道:“嘿嘿,那倒也是,所谓无功不受禄,你馈赠如此神功给糟老头子,想要糟老头子拿什么奇珍异宝来换?嘿嘿,寻常的东西,那也不用提,拣稀罕的说来,糟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总还捡漏了一些。”又补充道:“邙山两位老朋友,往日有些误会,糟老头子在此陪个不是,日后定会备礼,以补昔日之过万一。”语气虽嫌生硬,但以他身份而言,能这么说,已经是十分服软示弱,若非怕二人怀恨在心,借机横加阻拦,再起风波,绝不会有一点好脸色。
戴和正察言观色,暗暗吃惊,怎么歪病叟前辈要和这性常长老交易功法,不由自主浮起一个念头,莫非要以河图残卷相换,什么奇珍异宝也未必有河图来的珍贵,想到这里,大感焦急。又寻思这四人无论原来是谁,佛门高僧也好,邪派巨擘也罢,现在终究已属万毒门,正是人魔争战之际,如何能与之攀上交情?转念想到,自己盼望和烟儿破镜复圆,那不比攀交情做交易更加过分,歪病叟前辈说的确也十分在理,老而畏终实乃人之常情,无论凡世间还是修行界,往往成就越大道行越高之人,越孜孜以求长生不死。
戴和正越想越惶惶不安,只听性常长老微笑道:“师兄何必见外,同闻善法,就是同道中人,哪还用得着什么外物来换。”
又向修罗仙子和盲僧言道:“贫僧原知两位心中怨怼恨意难消,但往事已生,纵然再毒上贫僧师兄弟十次,终究不能弥补过去之失。不如暂抑无名,同入我门,凭此法延年二百以至万载,未必不能弥补过往二十年之失。”未等二人答应,歪病叟抢先说道:“既入修真,谁不求长生?糟老头子也想劝一劝二位,若不能长生,红颜绿鬓弹指一挥间也成白骨骷髅,退而言之,即便修成地仙,也能多几百年长相厮守,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