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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老从会馆内出来。
招生和入学这一套流程他已经经历过很多遍了,实在熟悉得不能再熟,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多做些什么,只需要招呼一声,那些年轻后生就能替他搞定。
现在,求知欲与好奇心急迫地让他想去做另一件事。
关于一本书,关于一个隐喻。
……
会馆大门,低头思索着的邓老被门前的黑影挡住了去路,他抬起头。
是海因斯。
海因斯是几年前来学院应聘成为老师的年轻人,学院不止招收学生严格,招收老师只会更加严格,能来学院应聘老师成功的人,海因斯的能力毋庸置疑。
这位年轻人给邓老的印象极好,事实上,对学院很多与海因斯接触过的人来说,海因斯都是一位和善、开朗、好沟通的人,从来没人见他和谁吵闹过,挂在嘴边的永远是一张亲切的笑脸。
邓老没有因为海因斯不给自己让路而生气,反而微笑道:“是你啊,海因斯,你来这里干嘛?你又不需要负责新生这边的工作。”
门前的男人一头深棕色的鬈发,笑容春风拂面,“因为我现在没有事啊,无所事事的人,去哪里都不奇怪。”
邓老也回以笑意。
他忽然想起,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一项比自己还要出色的能力。
学院的人公认记忆最出色的人,便是邓老,大家都认为“过目不忘”这四个字,用在邓老身上毫不为过。
不过邓老却知道,以他和这位年轻人接触过的经验来看,海因斯的记忆力,比他可能还要更上一层。
邓老说道:“海因斯,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是关于一个隐喻的,你知道的,尼德霍格老先生曾经撰写过一套书,共分四册,记载了几乎普天之下所有的隐喻,对每一条隐喻代表的预知、暗示、天赋,都有详细记载。”
海因斯靠在门框边,嗯了一声,点点头,等着邓老继续说下去。
邓老眯眼道:“那本书我有翻过,你也知道的,什么过目不忘,那都是吹捧,我现在能记得的,也不是很多。这次我南下益州,在一个小城里,遇到了一位年轻人,本想用隐喻观其天赋,结果那隐喻是一条条闪着紫光的雷电,我估摸这可能不是天赋隐喻,而是一种,对未来的预知。”
邓老笑了笑说道:“可惜我怎么都想不起来这隐喻代表的是什么了,兴许我看过,不过如今也忘记了。”
海因斯爽朗大笑道:“哈哈哈,真巧,邓老前辈,这一条隐喻,我刚好记得,不久前,我还在另一本书上看见过。”
邓老欣喜道:“哦?太好了,你能给我讲讲?”
海因斯眯眼笑道:“我讲出来再好听,也没有邓前辈亲自去翻书看到来得畅快。不如我告诉邓老,这条隐喻在那四册书的哪一册,哪一页,如何?”
邓老点头笑道:“这样也好。”
海因斯装模作样地凑到邓老身旁,压低声音道:“那条隐喻,在第四册,也就是最后一册书内,的最后一页。”
邓老哈哈笑道:“那就多谢小老弟了。”
抬脚往藏书室方向走,忽然又停步,转头道:“对了,你刚刚说,还在另一本书见到过,是哪本书啊?”
海因斯仰在门边,伸出食指晃了晃,“秘密。”
邓老微微一笑,由着这位玩心较重的年轻人耍酷,踏步离开,前往藏书室。
好奇心快要把他撑爆了。
……
笑容拂面的年轻人望着老者远去,缓缓走到会场外一处僻静的角落。
抬头望了望四周,眼见没人,稍微凝神,笑道:“真有意思。”
抬手,从空气中抓了抓,如果有人看见,一定以为这年轻人是在抓看不见的细小蚊虫。
但不是。
一本书忽然出现在年轻人手中。
年轻人不以为意地双手拿书,飞快翻到最后一页,嘴角嗤笑一声。
毫无犹豫地撕掉最后一页。
书页上留下一条稀稀拉拉锯齿形状的破页。
年轻人合上书,伸手往空气中插进去,好像空气里有看不见的书架。
书消失掉。
海因斯笑意盎然地看着手上的一页纸,纸上的字读起来津津有味。
扫了几眼后,他随手一抛,纸页飞舞,下一刻,倏然消失。
远在几十里外的海面上,有渔船,渔船上几位渔夫正在拉网捕鱼。
谁都没有注意到空中忽然多出一张飘荡的纸页,慢慢悠悠,坠落进水中,消融在海水里。
学院内,海因斯拍拍手走在一条太阳洒落的道路上。
忽然间,他停下脚步,好像感应到什么。
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