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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座大山,怎能无端端消失?
这是此刻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和震惊,然而情况危急,已经来不及去思考那许多,苏文敏当机立断。
“整军出战。”
“是。”
战鼓鸣鸣,旗帜猎猎飞扬,厮杀声不绝于耳。
那是一场血腥的拼杀,比之前段时间任何战争都要残酷和森冷。
雪亮的刀剑银枪,刺破*的声音,溅起的血液,浓浓的灰尘,飞扬的马蹄…
顺亲王亲自带兵进攻,慕容琉风主动做阵前先锋,两军副将交战。
铿——
刀剑相撞,马前蹄飞扬尘埃,溅落美人黑发红巾,英气逼人的眉眼俱是灼灼怒气。
“久闻顺亲王乃战场英雄,没想到也会做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
顺亲王穿着铁甲战袍,闻言眉眼不动的看着苏文敏,淡淡道:“兵不厌诈,两军交战,向来如此。”
“你——”
苏文敏刚怒喝一声,斜刺里一把剑刺了过来,直扫她的面门,她连忙仰头以佩剑抵挡,凝眸对上一张笑意飞扬的脸。她认得这个少年,凤君华的弟弟,慕容琉风。
心中怒极,手腕轻轻一动,手中长剑便如蛇般的旋转了一圈,眨眼间就与慕容琉风过了数招。
“小子,亏你自诩名师之徒,却也只会以多欺少,算什么君子?”
慕容琉风在军队里呆了三个月,原本有些冲动的脾气给磨灭了不少,闻言也不恼怒,只哼了声道:“以多欺少怎么了?我姐说了,胜了就是本事。你们要是不服气,也可以以多欺少,本公子我接招便是。”
顺亲王骑着马后退几步,顺便斩杀几个金凰女兵,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好笑。上位者互相较量,向来都是讲究君子作风,最不耻以多欺少。不过随后一想,战场上血腥拼杀各有死伤,若是迂腐顽固的一对一的打,还叫什么打仗?干脆摆个擂台比武得了。慕容琉风那话虽然听着无赖,实际上倒是一针见血。
本来就是敌对的双方,都真刀真枪的打起来了,还讲究什么君子规矩?
这样一想他便想来帮助慕容琉风,眼前身影一闪,银白的枪直刺他的面门。他连忙抽剑抵挡,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盛怒的眸子,是崔江雯。
“好一个兵不厌诈。”崔江雯声音低沉而轻讽,“早就听闻顺亲王的大名,一直为无缘和王爷战场交战而深觉遗憾,今日,便让我来领教一下王爷的功夫吧。”
她说话的当口银枪一抖,强大的真气散发开来,顺亲王目光一震,眼神里闪过几分欣赏。
“本王也是早就听闻崔副将使的一手好银枪,今日就让本王好好领教领教崔副将的家传绝技吧。”
说罢两人开始激战起来,宝剑银枪,招式凌厉,杀气阵阵。马背上打架难免有些不方便,数十招以后,两人同时从马背上跃了起来,在空中又是一阵刀枪碰撞,火花四溅。
而底下,慕容琉风和苏文敏也打得火热。不过慕容琉风到底年轻,虽然自幼习武,还是不如苏文敏经验足,功力身,数十招以后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咬牙,将平生所学全都使了出来。
苏文敏面色无波,眼神里却渐渐升起灼灼火焰。慕容琉风是凤君华的弟弟,如果擒住了他,至少可以让东越有所顾忌而退后。这样想着,手上的招式就越发的凌厉。
“小子,你还是嫩了点。”
话一说完,她手中长剑猛然灌注强大真气,铿然一声将慕容琉风手上的剑打落。慕容琉风一惊,苏文敏已经一脚踢在他胸口上,他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站在城楼上观战的易水云眼神一缩,就要飞身而下,忽然看见天上凭空掉落两个黑影,一人阻挡了苏文敏刺过来的剑,一人扶着慕容琉风迅速飞回。
身后有女兵在追,那人一挥袖便是一阵罡气散发,将周围的人都给震了开来。
易水云连忙吩咐,“弓箭手。”
弓箭手立即上前,剑雨纷纷而下。
而此时,东越的将士也很有默契的开始后退,原本在和顺亲王交战微露下风的崔江雯见此更是面露急色,一不留神便招式乱了一分,然而也正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顺亲王左手一掌拍了过去。她连忙侧身,却不防手中银枪铿然一声,虎口一麻,手松落,银枪也跟着掉落在地。
她一惊,然而对方凌厉的剑已经逼了过来,她只得徒手迎战,冷不防箭矢从旁边飞过。她微微偏头,箭身贴着她的脸而过,滑落了一缕发丝。而下一刻,冰凉的剑已经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崔副将,得罪了。”
崔江雯披头散发的咬牙瞪过去,顺亲王却已经吩咐人将她捆绑了起来。
眼看金凰女兵已经伤亡惨重,浴血奋战的苏文敏不禁暗自咬牙,大声道:“鸣金收兵。”
啸声响起,剩下的残余女兵连忙攻克后退。
身后的将士准备要追,顺亲王道:“穷寇莫追。”
他看了眼崔江雯以及被抓到的其他几个金凰副将,道:“将她们全都带回军营。”
“是。”
第四场战争,又是东越胜,士气大增。
顺亲王回到军营便看见慕容琉风坐在椅子上,衣衫半解,露出受伤的肩膀,易水云正在给他擦药。身边站着一男一女,魑离和魅颜。见到他,二人立即拱手施礼。
“见过王爷。”
顺亲王自然知道他们二人是凤君华的人,挥了挥手。
“不必多礼。”又见慕容琉风要站起来,忙阻止道:“别动,当心伤口。”
慕容琉风又重新坐了回去,神色还有些黯然和郁闷。
易水云已经给他擦好了药,瞥了他一眼。
“战争本就有胜有负,不必为此介怀。”
慕容琉风还是有些不好受,“是。”
顺亲王已经坐了下来。
易水云也在一旁坐下,笑道:“恭喜王爷大获全胜。”
顺亲王挥了挥手,“多亏先生料敌先机,运筹帷幄,不然我们如今只怕还在与金凰僵持。”他眉头一挑,又道:“对了,今日本王擒获了敌方几位副将。”他话音一落,门外就有士兵将金凰几个女副将押了进来。几人全都披头散发,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却一个个怒目而视,铁骨铮铮。
顺亲王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退下,他面容虽然威严但却称不上冷酷,只淡淡看着以崔江雯为首的几位副将。
“先生。”他看向易水云,“这几位都是金凰得力的副将,如今本王已将她们擒获,先生认为该如何处置?”
易水云还没说话,崔江雯已经率先冷哼一声,“狗贼,要杀就杀,不用多说废话。”
“就是。”身边一个女副将傲然抬头,冷冷道:“今日我们大意,既技不如人,甘愿一死。你们不用想着花言巧语诱惑我们投降。我等虽为女子,但亦懂得忠义二字。既然已经被你们所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话音一落,又有人接口道:“士可杀,不可辱。”
顺亲王有些惊异的看着她们,眼神里隐约几分欣赏。
慕容琉风低怒的嗤了一声,“都死到临头了还伶牙俐齿,就不怕…”
“风儿。”
易水云淡淡开口打断了他,慕容琉风瞬间没了声。他又温和而客气道:“劣徒年幼不知礼数,若有得罪之处,望各位将军莫怪。”
崔江雯等人对于他这般温和的态度十分惊异,拿不准他到底什么意思,遂不说话。
易水云依旧淡淡笑着,一挥手,她们身上捆绑的绳索便断落了,这下子不止她们,连慕容琉风都觉得惊异莫名了。
“师父?”
易水云表情十分沉静而内敛,站起来对顺亲王抱了抱拳。
“王爷,她们可否交给在下处置?”
顺亲王一双深邃的眸子划过了然的光,笑了笑。
“自然可以。”
“谢王爷。”
崔江雯皱眉,“你们想做什么?”
易水云回头只说了一句话,“想必几位将军定然很奇怪玉伦关周围的群山是如何消失的。”
这话说到了她们心坎儿上,毕竟那么大几座山,怎么可能无端端的就消失了呢?这也是她们今日一战失败的关键之处。身为沙场战将,可以牺牲死亡,但对于她们这种人来说,若临死都不能死个明白,那才是对她们最深的侮辱。
所以此刻即便她们心中对易水云太多的防备,也不由得问出心中疑惑。
“为何?”
易水云淡然而意味深长的一笑,“移山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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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先生这一招真是出其不意啊。”
在东越以北绕过玉伦关的一条山道上,一辆马车悠然而过,车内凤君华手指弹没字条,背靠在云墨身上,嘴角笑意深刻而了然。
“出其不意才能攻其无备。”云墨给她揉着太阳穴,温声道:“只要过了玉伦关,就能攻入下一座城池了。”
凤君华漠然一会儿,忽然道:“你说易先生既然有移山倒海的本事,又精通八卦阵法,本身也是才智过人,没道理输给那群酒囊饭袋独自远走他乡甘愿隐姓埋名做个小小的幕僚才是。”
云墨语气没有起伏,“情之一字罢了。”
凤君华知道他说的是她娘。
翻过身来,抬头望着他。
“你说,我娘当年到底惹了多少桃花债啊?”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好奇道:“我爹也真能忍,居然放任我娘在军营里那么多年不闻不问。要是我娘真的变心了,他当真放心?我看是伤心吧。”
云墨笑笑,“你怎么知道师父对你娘不闻不问?他要真的对你娘不闻不问,也不会在你娘失踪以后第一时间来东越了,证明他对你娘的行踪其实一直都十分关注,只不过他一直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儿而已。”
凤君华若有所思,而后玩味儿道:“要是我离开你五年,生活在一群男人堆里,你会如何?”
云墨漫不经心道:“你何止离开了我五年?那可是整整十二年。”
凤君华立即闭嘴,又听他继续轻描淡写道:“不过你说得对,我是没师父那么大度。你即便置身军营,也得在我身边。”
凤君华听明白了,这人是在提前给她打预防针。如今天下战事已起,未来她肯定是要介入的,而他,当然不允许她离开他身边。
无奈的叹息一声,她忍不住抱怨道:“真是*霸道。”
他抚着她的脸,温柔轻笑道:“这世上能让我*霸道的,也就一个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凤君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说起来我应该感到十分荣幸?”
他不说话,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难道不是?
好吧,某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她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
再次翻了个身,“小风这次吃了亏,估计得好一阵心情不好了。”
“战场拼杀本就输赢不定,让他吃点苦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道:“这不也是你的打算么?”
“那倒是。”
凤君华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玉伦关,是义城。如果这个城池再攻破的话,金凰必定士气大减。”她蹙了蹙眉,“可我听说义城的城主十分勇猛且武功高强,而且刚毅决断,颇有威信,她统辖的军士严以律己,个个以一当十。恐怕皇叔他们要攻破这座城池,甚是困难。”
“皇叔他们暂时打不到义城。”云墨淡淡道:“我刚收到消息,颜如玉已经带着人赶赴玉伦关相助金凰。也就是说,玉伦关皇叔他们暂时也无法占领。”
“颜如玉?”
凤君华噤了声,忽然便想起了颜诺。她早就知道,上次小莺他们能那么顺利离开南陵,是因为有颜诺的帮忙。离恨宫信息网遍布整个大陆,对于武林至尊的颜家铁训,她如何能不清楚?
颜诺虽然是家主,只怕也逃不过责罚。
血池,冰池,还是火池,亦或者油池?
她不敢想。
她知道颜诺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即便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投诚明月殇,但他那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和原因。
她没资格去责怪或者质问。
从上辈子开始,他们便是对立的立场,这辈子依然如此。
也罢。
既然她回应不了他的感情,那么不如让他就此死心,总不如藕断丝连来得痛苦。
云墨静静的看着她,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可以让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但不能阻止其他人对她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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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景,樱花飞舞,本是极美的景致,却沉浸在战火飞烟里,便是那般温馨的绝美,也不由得萧条而黯然。
南方这时候气候最是温暖宜人,然而京城里却总是围绕着阴沉之气,令人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厚重的纱帐后传了出来,虽浅,却似乎能断人心肠。
“母后,药熬好了,清儿喂您服下。”少女细声细气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了的担忧和心事重重。
“罢了。”
皇后的声音显得十分淡然而无力,隐约几分苍凉。
“你哥哥呢?”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太监的禀报声。
“太子殿下到。”
珠帘垂落,锦衣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明月清抬头叫了一声。
“皇兄。”
明月殇走近前来,拱手一礼。
“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靠在软枕上,挥了挥手。
“坐吧。”
明月殇依言坐了下来,抬头看向面色有些虚弱的皇后,眼神里写满了关怀。
“母后,您身体好点了么?儿臣这些天忙于政务,不能时时在您身边侍奉,实是儿臣之过,还望母后恕罪。”
皇后嘴角噙起淡淡笑意,“母后知道你孝顺,怎会怪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伤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用不着兴师动众。再说了,有清儿陪在我身边日日伺候,我已经好了大半,你不用忧心。”
明月殇看了明月清一眼,明月清一触及到他的目光,立即低下头,似乎有些心虚。
他收回目光,淡淡笑道:“那就好。”
皇后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底,淡淡道:“前些日子我听说金凰连连吃了败仗,如今又是个什么境况?”
明月殇知道这些事儿瞒不了她,便也坦然道:“母后,您不用担心,颜家七姑娘已经去玉伦关相助,不日便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皇后脸上未有喜色,只是淡淡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懂这些战事的。”她顿了顿,“只是上次你与那东越的云太子交手未有胜负,向来你们俩也是半斤八两。如今天下战火四起,只怕近年来都会战争不断。”她叹息一声,“说到底,不过为了一个女人罢了。”
“母后…”
“你不用帮她说话。”皇后瞥他一眼,淡声打断了他,又忧心而叹息道:“殇儿,你自小就是个有主见的,性子也执拗倔强,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母后也不想干涉你什么,但你凡事要有个度。如今闹到这个地步,难不成你还想着她会回心转意不成?”
明月殇不说话,眼睫垂下,掩盖了眼底神色。
皇后摇了摇头,“知子莫若母。其实你心里明白,只不过是放不下而已,对吗?你口口声声说不想让自己后悔,实际上还是为了执念罢了。少年儿女,情深意重。母后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所以我懂。只是殇儿,很多事情并非你付出了努力和心血就能得到回报的。”她说到这里不禁有些哀戚,大约是想到了自己吧。
当年柳梢枝头,豆蔻红妆年华,携一抔芳心踏入重重宫闱。金砖碧瓦,雕栏玉砌,九重楼阁,红装凤冠,朝臣叩拜。她纤细的指尖被那人温暖而凉薄的手心包裹,盖头纷飞,满目的红色皆不如他低头看下来的一眼纷繁深邃。
她在那一双带着惊艳的目光下迷乱沉沦,朱钗裙摆逶迤零落于地,如云发丝如瀑布倾泻。
还记得彼时他在耳边的轻言细语温柔呵护,还记得那时他的指尖触碰她的肌肤,微微的凉,却又极深的灼热。还记得,他眼中映满她娇羞红霞的脸…
一夜纷乱缠绵,她枕着他的胸口入眠,只觉得此生足矣。
然而不到月余,选秀大典,新人入宫。
偌大后宫,环肥绿瘦,娇媚百态…
心痛大不过了然的悲哀和苦涩。
到后来,她便能做到漠然和淡定。
她安安分分的做着她的皇后,他尊重她,信任她,却不爱她。
她懂。
从入宫那天开始,他就对她说过。他可以给予她无尚的荣耀和权利,却给不了她要的真情。
直到那个艳冠群芳的女子出现,她那素来凉薄的帝王夫君,居然会露出那般温柔而痴迷的神情。
帝王无情,尤以明家为最。
然而那个女子,却得到了那个男人独一无二的真心和宠爱。
或许,只是因为永远得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