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郑全媳妇就觉得脸红,急忙端起酒杯又喝一杯:“这话,不该我说的。”青娘微笑:“嫂嫂这话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们妯娌们,按说是一辈子的事。原本呢,大家都是该和和气气的,这才叫一家子呢!”
郑全媳妇点头:“这话说的是!哎,二婶子,我也不怕你笑话,原先这家里的大嫂子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这门槛可高,一年到头,也只有祭祀时候能见着一面。后来大哥没了,我们来帮忙,大嫂子也才出来和人说话,可是呢,二婶子你是晓得的,我们家里日子艰难些,大嫂子也不爱和我说笑。我倒听说大嫂子守寡之后,变的和气多了,只是一直没眼见呢!”
青娘哦了一声,原来郑大奶奶是丈夫没了时候,才出来和这些妯娌们说笑的。
门外已经响起郑大奶奶的笑声:“二婶婶今儿在家请客,怎么也不说一声。这是一家子,我也该见见的!”青娘用帕子点一下唇角,郑全媳妇要站起身,青娘止住她对外面道:“大嫂子请进来,方才这嫂子还在这说,说大嫂您为人最和气了!”
郑大奶奶走进门来,青娘和郑全媳妇起身相迎,郑大奶奶唇边含笑,和她们两见过礼,各自坐下。郑大奶奶已经反客为主,端起酒杯对郑全媳妇道:“婶子平日也不爱来我们家逛逛。我和婶子今儿好好地喝一杯。”
对了青娘,郑全媳妇还能说上几句。郑大奶奶一走进来,那排场那气度,郑全媳妇的手脚都不晓得该怎么放了,急忙站起身接过酒杯,对郑大奶奶道:“嫂子也太客气了,我们虽是一家子,可……”
“那样嫌贫爱富的事,我们家可是从来做不出的!”郑大奶奶按着郑全媳妇的肩,让她坐下,瞧着青娘,语气稍微抬高一些说。
青娘肚内只觉得好笑,但还是对郑大奶奶点头:“大嫂这话说的事。头一个大嫂就不嫌贫爱富!”郑大奶奶没想到青娘竟顺着自己的话说,倒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什么劲儿都使不出。
青娘笑吟吟地瞧着郑大奶奶,郑大奶奶的眉微微皱起,瞧着青娘,似乎和原先一样土气,可此时唇边的笑,却和原来不一样了。
郑全媳妇没察觉这两妯娌之间暗流涌动,只点头道:“大嫂和二婶婶说的都对,来来,都一起再吃一杯。”青娘端起酒杯,对郑大奶奶微笑,郑大奶奶也只有端起酒杯,青娘一口喝干,郑大奶奶却只微微沾了沾唇。
郑全媳妇又一杯酒落肚,对着郑大奶奶的话也多起来:“这些日子,族里面有些流言呢,说二婶婶不好相处,还说什么你和二婶婶妯娌两个,从来不在一起说话的。今儿我亲眼瞧见,你们两个,相处的好的很呢!可晓得外面的话,都是靠不住呢。”
“嫂嫂说的是呢,外面的话,许多都靠不住呢!”青娘又给郑全媳妇倒了杯酒,笑眯眯地瞧着郑大奶奶。郑大奶奶原本是想用言语挑衅青娘,让青娘当着外人的面和自己起了冲突,到时就可以坐实了青娘是个蛮横无理的人。谁晓得青娘全不接话,郑大奶奶觉得心口有股气堵在那,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
郑全媳妇又喝了一杯,瞧见郑大奶奶杯子还是满的,就叫起来:“大嫂,你也把这杯喝干了,再满上,我们难得在一起吃酒。”
郑大奶奶按住心里的这口气,对郑全媳妇:“说来,婶子是为什么要来这边?”
“好叫嫂嫂知晓,四叔和你叔子商量了,要请这边大哥去绸缎庄做掌柜呢。今儿这桌酒,就是请一请他们。”青娘也不绕弯子,直接就说出。
郑大奶奶哦了一声,瞧着郑全媳妇道:“这倒是好事,不过这绸缎生意,比不得杂货铺。”真是时时刻刻不忘挑拨,青娘瞧着郑大奶奶也不说话。
郑全媳妇点头:“这做生意的事我不晓得,不过……”
“若是去别处也就罢了,可这毕竟是一家子,要是做的不好了,到时弟兄们都不好见面。”郑大奶奶飞快说完,瞧着郑全媳妇,一脸全都为她打算的样子。
青娘已经笑了:“大嫂原本是为我们好的。”青娘顺着郑大奶奶的话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就对郑全媳妇笑道:“不过这话,我就要驳一驳了!”
郑全媳妇那在动荡的心又开始安定下来,等着青娘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