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间里打坐燕赤霞蓦地睁开眼,眉眼间再不复以往平静。
他一遍又一遍回忆那个青年男子话语。
究竟何为妖?何为人?人、妖之间究竟有何区别?
世有恶妖,也有恶人。真正应该区分开不是人与妖,而是善与恶。
管你是要是人,只要能够度过天地雷劫,成就仙身,人与妖又有何区别?照样能传承千载,众人供奉。自洪荒便存大神陆压道人,其原形也不过是南明离火之精。而有着人类始祖之称女娲,却是人兽蛇身。四方之神里是无一人族。
若是夭折于求仙途中,任你是人是妖,千载后也都化作一抔黄土。
日月交替,山河变换。没人记得你名讳,没人记得你功过,你一切都被时间抹去了痕迹。或许你事迹也曾被人记载下来,不过那有如何?到那时,你是人是妖又与他们何干?徒增谈资。
……
一青年男子坐石凳上,一群小妖他身周地面上毫无规章或坐或蹲。
小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那个牛鼻子小道士被老祖打走了,他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来,他还会来。”乔安笃定道。
小妖们道:“他好笨,明明打不过老祖,还特意跑过来挨揍。”
乔安也不解释,只是倒吸了口冷气,道:“别揪我头发。”说着,顺便拍掉了身侧某只小妖手。
紧接着,话题一转,“我还有一笔账没和你们算清呢,你们这些家伙,竟敢跑去围观我和那个道士,嗯?”
狐女变回原形他身上讨好蹭蹭,乔安伸手拽住了她尾巴,将它提溜了起来。狐女蔫耷耷地用舌头舔了舔他手指,黑色眼珠水汪汪地看着乔安。
乔安又看向聂小倩,“我本以为你是稳重,没想到你也跟着它们一起胡闹。”
聂小倩尴尬地福身,“小倩知错。”
一条小蛇变回原形,缩小了身形缠乔安手指上,口吐人言,“不怪小倩姐,是我们硬拽着她去。”
“好了好了,都给我闭关打坐去,他下次再来时,谁也别想出来凑热闹!”
听到老祖这样说,小妖们只好磨磨蹭蹭地离开乔安身边。
聂小倩视线乔安手上停留了一下,她犹记得老祖扇子毁了那个道士手中。
她向乔安行了个礼,也随着众妖退去。
聂小倩与众妖不同,她生而为人,死后化为厉鬼,非妖非魔。
其他小妖们,虽然能够化为人形,却仍保留着一些兽类习惯,他们居所千奇百怪。而聂小倩居所,则是规规矩矩少女闺阁。
镂雕屏风,轻纱幔帐,风至,白色纱幔飘飞而起。
聂小倩手里拿着一节好似玉骨竹子,她用指甲划过竹节,竹节宛若被无形刀刃划开。她轻锁眉,手里来回摆弄着被切割整齐竹条。
一把扇骨渐渐她手里成型。
她裁开一张洁白如雪纸张,将其覆扇骨上面,细细粘贴修理。
将墨研磨好后,她一手提袖,一手握笔沾取墨汁,扇面上画了万仞远山,轩邈争锋,直指苍天。她又翻过扇面,上面画了一仞孤峰,远高于背面其余众山,然后她留白处缓缓写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后一笔落下,聂小倩拿起扇子,笑意刚浮起便又消失不见,她摇了摇头。老祖他是绝不会使用写着这种诗句扇子,若使用了,岂不是让人认为他是自夸自赞。她差点忽视了这点。
“也不知道老祖他到底喜欢什么样扇面。”聂小倩轻语道。
想到此,聂小倩欲要撕开这把扇子,重制扇面。
就这时,一阵柔风拂过扇子,扇子从聂小倩手里脱出。
一道清朗男声随风而至,“我看这副扇面就很好。”
聂小倩惊呼出声:“老祖,您怎么……”
她伸手想要拿回扇子,“这副扇面上我题错了诗句,我再做一把吧。”
说话间,扇子已从她面前消失不见。
相隔甚远花园里,乔安把玩着这把扇子,看着上面题诗,面不改色。“怎么,难道你觉得我配不上这把扇子?”
乔安对扇子上这句出自《白石郎曲》诗,并不陌生。若是扇面上只有这句诗,乔安倒也不会意这把扇子,不过是夸人外貌气质罢了。但如果再加上那仞直指九霄孤峰,整个扇面意境立刻就变了。
也不知小倩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整幅画意境哪是夸人貌美,根本是赞人仙途中成就。
峰指苍穹,登天成仙。
哪一个求仙求道者,心中没有舍我其谁豪气?再也没有能比“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句话,可以好说明修仙者心理诗句了。
聂小倩听着耳畔传来话语,匆忙道:“当然配得上。”
这不就得了。乔安心道。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用?”</P></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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