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见人已到齐,大声说:“走”
才行没几步,后面的流民潮水般涌过来,还有无数人哭喊着:“北狄人打过来了北狄人打过来”
北风咧咧而吹,鹅毛大雪弥漫了整个天地,那苍茫茫天际之中一道细小的黑线逐渐蔓延,扩大,渐渐成了一道漫无边际的黑色巨河。
黑色的人河渐渐成海,铺天盖地袭来,灰黑的旗帜铺满了半边天空,旗帜上巨鹰张翅飞扬,居高临下凝视肃北城下那些惊慌失措的流民们,整齐划一的马蹄踩踏于地,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漠北大地颤抖不已。流民的恐慌到了极点,人群相互拥挤着朝肃北城门奔去,践踏至死的不知几多。
马也受惊不轻,嘶叫着,欲挣脱开来,李进紧紧抓了缰绳僵持着,黑脸急得通红。荣进宇赶紧抱了两个孩子下马,马一挣脱缰绳,甩开蹄子朝旷野奔去,天空一阵细密破空声传来,箭雨铺天盖地而下,那马立时成了刺猬。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突然停下,空气之中流窜着让人无法忍受的寂静,一阵哭喊声从北狄人大队伍中传来,只见百余流民从那边被驱赶出来,后面紧随却是数百持枪拿刀的北狄军士。人人惊惧而又茫然,不知北狄人为何会这般安排。
方墨眉头一皱,一阵细密的破空声传来,她朝上一看,肃北城上竟是放下无数箭雨,拥挤成一团乱麻的流民立时倒下多人,原本萎缩在城墙底下的流民更是哭声喊声乱成一片,城楼之上有人大喊:“尔等百姓,战事即开,莫再围城,速速散开”
前有敌兵,后无退路,流民茫然恐慌,有无数人绝望的拍打城门,大声哭喊:“开门啊开门”,然而黑漆巨大城门却纹丝不动。
转眼工夫,那伙北狄军士驱赶的流民群与先前滞留的汇成了一团,北狄士兵凶残,混在流民之中,但凡有后退张望者,均是一刀取命,流民群拥挤着,踩踏着,朝肃北城门蜂拥而去。城墙之上又是一阵箭雨淋下,中箭倒下之人不知几多。
李进等人被混挤流民之中,一阵箭雨落下,苏瑾娘闪躲不及,正中大腿,方墨险些扶她不住,苏瑾娘抓了方墨,说:“乖女,你快走带着云旭快走,莫要管娘了。”
方墨小脸苍白,眼圈一片通红,抬头看那高高的城墙,那上面人头攒动,箭如雨下,转过头去,一北狄士兵正一枪刺进一名抱了孩子的妇人胸膛,妇人猛然向前扑倒,那孩子不过周岁,猛然落地,顿时哇哇大哭,那北狄士兵一枪贯穿孩子,高高挑起,孩子尚未气绝,如水般清澈的黑眸诉说着他无尽的痛楚。。
她手紧握成了拳头,愤怒在胸中澎湃成长,一咬牙,说:“李叔,烦劳你看好我娘与旭儿。”自己一把抽出袖子中的金簪子,站起身来,身边流民如潮水般往前涌,她转过身来,如灵蛇般滑至正远远甩了枪上孩子的北狄兵士旁边,手中金光一闪,那人颈动脉便被挑断,鲜血如泉水般涌出。她顺手接了那士兵手中的长枪,一个横挑,枪出,枪收,锋利的枪头已然带了血,离他们最近的另一个士兵被刺穿了胸,轰然倒下。
紧密如网的包围圈立时被撕破了一个小小口子。
站于方墨身后的李进见这小丫头一出手就取了两人性命,立时觉得热血沸腾,将背上的妇人与手中的孩子交到荣进宇身边,也举着刀迎上去,他原本有些身手,加之那兵士断没有料到这群衣衫褴褛饥饿多时流民会有还手的人,匆忙招架几下,一时不查,被取了命去。
李进一时得手,心中豪气大胜,振臂呼道:“左右都是死,大伙不如跟我一起杀了这些北狄狗”他嗓门大,又带着几分豪气,声音立时传的老远。这话在这群绝望的流民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是了,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拼上一把。
流民之中有不少热血青壮汉子跳了出去,转身与北狄士兵混战成一团,虽然多是丧命的,但三五个围战一人,只要撂倒一名北狄人,周围流民俱都是热血沸腾,加入者成倍增长,到了后来,连不少凶悍妇人都拿着扁担疯砍起来。这混战成几何式增长,很快蔓延至整个肃北城下。
北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就在漠北最雄壮巍峨的肃北城下,北狄人从无败绩的攻城首势遭遇了第一次挑战。这是一场他们从没有遇见的混战,这群在他们的铁骑下从来都是哭泣呻吟无助的流民拿起手中木棍扁担,竟将他们精锐的前锋部队打的百般狼狈。最荒唐是,在最先迎战他们竟是一个的小丫头,年尚不过十岁,一身青布衣衫,淹没在浩浩荡荡灰黑色的流民群众丝毫不起眼,可就是这不起眼的小丫头,手持一把长枪,满身满脸的血红,如一头凶狠的恶狼守在巍峨雄伟的肃北城下。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