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仔细看了看孙瑾瑜,又转头问孙掌柜:“瑾瑜是不是还没有完全复原”孙掌柜点头,低声说道:“这孩子还记不得人事。”那人微微发怔,而后又拍了拍了孙瑾瑜肩膀,沉声说道:“不急,有我们大伙在瑾瑜身边,他总会想起前事的。”
孙掌柜颔首说道:“帧少爷说得是。”
那人又说道:“周姑娘好些没有她有没有跟你们一道回来”丁秀兰耳朵不由得竖起,听得孙掌柜回话说道:“我们几个从清风寨启程时,周丫头尚未全好,不宜长途跋涉,就暂留在了清风寨里。”
孙掌柜回了话,那人却久不答话。丁秀兰不禁心里砰砰直跳,虽是没有抬头,却也料到那人是一脸担心颜色。果然,丁秀兰又听见孙掌柜低声说道:“帧少爷不用担心,玉泉山那处有一个医术顶好的郎中,我们几人启程时,周丫头的病已是在慢慢好转了,估计过不了几日,他们几个就可以回山了。”
那人低声说道:“那就好。”又扬声说道,“好了,你们既是下山,这一路也需得费不少时辰,走吧。”
孙掌柜告辞领着其他三人回到自己马车上。商队之中有人举着旗帜领车队让到一边,而后骑马过来,大声说道:“孙掌柜,你们先走吧。”
孙掌柜见道路都清开了,只得驾着车过去。山风徐徐,车帘半扬,马车与那人擦身而过,丁秀兰不禁又抬起了头来。那人一袭墨黑长裘静默立在边上,眉目如画,远近山水皆成了他的陪衬。
想不到漠北萧家的二少爷竟是这么一个俊美少年,她从前只觉得裴府大少爷是谪仙一样人物,天下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人能之比拟了,却不想这荒凉的漠北也出了这样一个人物。只是这萧家的二少爷太冷,望之令人生寒,不是她能肖想的。
丁秀兰转头又看了看孙瑾瑜。方才在车外,他一直没有做声,现下也只是靠着车厢坐着,黑黝黝脸上神情微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孙大娘低声问道:“儿子,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孙瑾瑜缓缓摇了摇头。孙大娘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失望之色来,拍了拍孙瑾瑜肩膀,低声说道:“儿子,不急,咱们慢慢来,总是会想起来的。”
丁秀兰将目光又转向外面,马车行在蜿蜒盘旋的山道之上,远处群山层叠,灰黑交错,皆是一片苍凉,路边上已是渐渐有了零散路人,皆是衣衫褴褛,拖儿带女,蹒跚前行。她不禁喉咙发紧,这情形她是见过了的。
去年黄河大水过后,江南满地都是这样的人,她也曾经是其中一员。她在祁山山寨里过了这些日子安稳日子,竟是忘了这山下人过的日子了。
丁秀兰不由得向孙瑾瑜挪近了几分。
马车直奔舟州去,路上褴褛行人越来越多,孙大娘叹了一口,低声说道:“去年雪大,冰化得晚,这些人在山里猫了一冬,存粮早就用尽,开春了,种子吃用都没有着落,这会都涌城里讨糊口去。唉,如今舟州城里只怕也不好过啊。一会咱们办完事,还是早些回山的好,免得招了闲事。”
丁秀兰来漠北没多少时日,而且一来就进了山寨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形,现在见了外面这情形,才知道原先关于北方的传言是不假的,听孙大娘话外意思,还有可能遇到意外事件,她心里更添惶恐。
马车到了舟州城外,排队按序进城,至日上中天时,才进了舟州城里。孙瑾瑜掀了车帘看外面,丁秀兰也凑过去看,见这舟州城虽是街道宽阔,两边屋舍连绵高耸,却都十分残破,来往行人多是些面黄肌瘦,满目迷茫人。
孙大娘突然伸手拉下了车帘,看着孙瑾瑜丁秀兰两人,低声说道:“这里北狄多,你们两个还是小心一些吧。”
丁秀兰心里砰砰直跳,她虽是没有见过北狄人,却是听山里妇人说过许多次,知道这北狄人什么恶事都做,最是凶残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