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土根点了点头,拿着扁担就出了门去,在院子里却遇见了这院里其他几家的汉子,有的怀中揣着硬鼓鼓东西,有的跟刘土根一样拖着根扁担。住在这院子里都是些最底下当差的。当下几个对看几眼,一切都心知肚明,聚一起低声商量一番,留了一人看院子,其余几人都出去看外面动静了。
一打开院门,就看见有狂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叫:“不好了,大老爷被强盗土匪杀了!大老爷被强盗土匪杀了!”刘土根识得那声音,正是马房里赵管事的。当下就扭头看去,一轮白月通亮照着,赵管事全然没有从前高高在上的样儿,满面惊恐,疯了似的朝他们这边而来,却还只有几步时,猛地扑倒在地上,背后赫然插了一明晃晃大刀。
一黑衣汉子从他身后过来,拔了那刀,转头看来。
刘土根看着那血淋淋大刀,浑身发冷,腿脚直打哆嗦,与他身后几个同伙挤成了一团。那黑衣汉子是个麻脸,竟是只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就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转身就走了。对方就这么放过了他们几个,大伙都有些不相信。刘土根怀疑自己看走了眼,竟是觉得这汉子像是见过了似的。
他身后一同伙见那黑衣汉子走远里,低声说道:“土根,走,咱们过去看看。”刘土根领着大伙过去。平日趾高气昂的马房赵管事此刻正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身下的血流了一地。
刘土根壮胆子踢了他一脚,见其不动,随即呸了一口唾沫,低声说道:“活该!”
“快看!”有人突然拉扯他叫道。刘土根顺着他所指看过去,赵管事过来的方向,许府大老爷的正院那处正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顺了风一下子蹿到了半空中。几个下房当差的汉子呆愣愣看着,不知道是谁咬牙彻齿说道:“这老东西早就该死了!烧得好!”
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无数人奔跑着,地上横七竖八躺得到处是尸体,许府大总管带着人手匆匆忙忙进来,大声招呼灭火救人,却话只喊一半,就被身边的人一刀砍翻在地上。他身后一众护院见状,呆愣一阵后,也不知道是谁带了头,竟是一哄而散了。大老爷正院熊熊大火无人理会,肆意烧着。许府大老爷费尽无数心思堆砌的富贵荣华在顷刻间就化为了虚无。
刘土根小心翼翼往门口摸去,突然有地上死人一把抱住他的腿,吓得他一跳,待看清那人是护院大河时,就松了一口气,说道:“大河?你伤在哪里了?”大河摸了一把脸上血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低声说道:“土根,我好得很,不过是实不想被人当枪使,救那老东西,装死吧。”
刘土根笑着拉着他,低声说道:“你小子倒是会耍滑。我要去贺兰秀林那儿找柱子去,你去不去?”
“去,去,你稍等我,且等我脱了这身皮。”大河三五下脱下身上护院衣衫,“走,咱们出去看看。”
两人一同摸出许府。大街上也乱成了一片,有许多持枪拿刀的汉子们蜂拥着往城门方向跑去,还有人喊道:“肃北王回来救大伙了,大伙快去西门帮忙,只有杀了北狄人,才有我们的活路!”“北狄人猪狗不如,将咱们不当人看,今日就是他们死期······”
窝了三四年的愤怒在这夜里爆发出去,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明晃晃刀剑,群情激奋的人们蜂拥着往前推进。
就这时候,马蹄上轰隆隆奔过来,一队北狄骑兵从街道那头出现了,领头那人面目狰狞,手上大刀明晃晃耀眼,嘴里不知叫得什么,唧唧歪歪的,眼看就要冲过来了。人群有一矮个汉子撅嘴一吹口哨。那北狄将领的高头大马突然直直立起,长长嘶叫一声,将那将领掀翻下马。还未等那北狄将领起身站起来,那矮个汉子一个翻身滚到就到了他旁边,抓了那北狄将领辫子,使他支起头来,一刀就割断了他颈脖。那矮个汉子提着人头呼叫道:“大伙跟我一起上,杀了这伙北狄人,开城门,迎肃北王。”
原本惊魂茫然的人见他这般凶悍,一时呆住了,有人热血涌上头来,举刀一呼:“杀了他们!”反身就朝那伙北狄冲过来。他旁边几个同伙一愣之后,也喊叫着反身冲杀过来。
那伙北狄人突然失了头领,胯下马一时不听使唤躁动起来。素来只知道慌忙闪躲的灰黑人群蜂拥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头一个被拉下马的,刀枪棍棒齐上,那北狄人只哼唧几声就成一堆血肉,其他的纷纷效仿,不大会,陷入人群中北狄人被众人都拉下马来,受尽压迫和欺辱的漠北人流很快就吞噬了这些北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