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惊恐看着眼前一切,一再揉自己眼睛。这一定是他在做梦,这一定是他在做梦!萧家军怎么会到这里来?二王子大军到了舟州,萧家军现下不是应该死守舟州不出吗??怎么会到汜水关来的?汜水关城墙高耸,居高能看数十里之外,且哨岗守卫密布森严,十步一岗,百步一哨,怎么会无一点警示消息传来的?
可任他将眼睛揉疼了,眼前的仍是修罗地狱场景,到处都是火,无数人在哭喊惨叫,那灰黑狼旗如水漫之势汹涌过来,吞噬着所经过的一切。
这人确定眼前一切不是他在做梦后,腿脚打颤,转身就跑。却还未等奔几步,身后腥风已至,他背心一凉,一只银色长枪从后背贯穿他前胸而过,一头黑色骏马从他头顶凌空越过后,他嘭一声扑倒在地上了。
大周天顺元年,漠北舟州一夜惊变,北狄二王子宇文飏率十万之众浩浩荡荡反扑舟州。而漠北萧帧却令萧家军副统领方墨率二万余萧家军昼伏夜出,绕过北狄反扑大军,于十月初八日夜晚偷袭汜水关。竟是于这一夜之间就拿下了素有天下第一关之称的汜水关,切断了在漠北腹地的北狄人的回路。
消息传来,天下震动。
汜水关素有天下一关之称,从前掌着大周朝北边的门户,把守在这里的萧家军打退北狄人一次次的南进。这里是北狄人不可逾越的障碍。大周永历三十年,肃北王萧和在粮草不继情况下依旧能凭在这巍峨城墙将北狄可汗宇文贺然挡在了汜水关之外达半月之久,后因被部下出卖才失守这里。从这以后,汜水关就成了北狄人进出漠北的最重要通道。北狄人从这里源源不断将来自大周的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美女奴隶运回拉贡大草原,也同时不断将自己凶悍铁蹄密布在漠北各处,隔逆水贪婪看着中原的锦绣山河。
可不过四年,这座北狄人用无数鲜血夺过来的汜水关却在一夜之间就又回到了漠北萧家军手中。
大周天顺元年十月初十,汜水关失守消息传到了距离舟州城约十里处北狄大营中。
宇文飏脸色铁青,紧紧盯着趴在地上索索发抖的传信兵,突而一把掀了案桌,抽了大营旁边挂着的大刀,狂叫一声,一刀将那小兵砍成了两截,血水流了一地。大营两边的北狄将领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汜水关失守后在漠北腹地的北狄人将会面临何种惨境,这大营里每一个人都知道。就如同那圈门被关上了,再凶狠的狼,也只有被收拾的份。
尤其现在天已经进了十月,漠北酷寒的冬天已经到了,处在漠北腹地的北狄人粮草,兵源,御寒皮草等等都不会向从前那么顺畅了。这些以前还可以从漠北当地得到补充,可是现下却不一定能如愿了。那些仇视他们的漠北人从前是不得不将他们这些东西拿出来,可是现在他们有了依仗,要想让他们拿出自己的东西来,献给自己仇人,只怕是不会那么容易的事。
是的,这三四年来,他们是漠北这片大地的王者,他们用自己手中凶残的马鞭令这群人不得不低头屈服。可是一旦他们手中的马鞭没了力气,面临的就是漠北民众疯狂的反噬。
那传信兵身上的血水溅了了宇文飏一身,呼啸寒风从帐帘里钻进来,只片刻他脸上血水就变得冰冷,湿乎乎贴在脸上身上,这刺骨寒冷终于令他恢复了神智。他眸子里的疯狂的嗜血幽光慢慢平静了下来。
候在旁边的侍者胆胆颤颤看了宇文飏一样,上前拖了那死尸出去。
漠北十月冷风呼一下子吹了进来,大营里事物翻卷声噼啪作响,偌大营房里面尽是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宇文飏站直了身子,将手中大刀交到侍者手上,回到统帅位置上,缓缓看过两边亲信部下。汜水关的突然失守使得他们成了困兽,要么挥兵返回,夺回汜水关,要么拿下舟州,绝了萧家最后一个人。
可是这两条路都不好走,挥兵返回,夺回汜水关谈何容易?那里不是别处,是天下第一雄关,数百的巍峨城墙哪里是那么容易翻越的?那方墨既是能一夜拿下汜水关,必是会料到北狄大军会返回夺关。此人诡计百出,犹善制作各种诡异利器,从前肃北的连珠弩,现在舟州的回回炮皆是出自她手里。天知道汜水关那里还有什么东西等着他。若想要从她手里夺下汜水关,无疑是一场无比艰难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