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守兵自然知道荣天琪是萧帧身边当差的,不等吩咐,直接让开放行。荣天琪将苏瑾娘两人带到自己帐里,赶紧取了汗巾递给两人擦脸,又说道:“大娘快擦擦,仔细别着了凉。”王刘氏擦了一把脸上雨水,说道:“荣哥儿,那边树下的马是哪个的?”
荣天琪请了两人坐下来,又给苏瑾娘倒了一杯热茶,一边又说道:“哦,那是第二军刘营长的马,他刚从玉泉山回来。”王刘氏不禁转头看了看苏瑾娘。苏瑾娘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手中的茶水都漾出来少许了。王刘氏低声问道:“是不是玉泉山那边出了什么事?”
荣天琪摇了摇头,微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帧少爷刚从逆水河那边回来,刘营长这会正在回事呢。”他看了看王刘氏,又看了看苏瑾娘,眼光一转,就明白了过来。笑着低声说道:“苏大娘是不是想找刘营长问一问墨姐姐的事?”
王刘氏拍了拍手,笑着说道:“哎呦,荣哥儿,你倒是一猜就中,不愧是在帧少爷身边当差的。哎,能不能帮我们去探听探听?”
方荣两家亲厚,方墨是萧家军首脑人物,与萧帧关系又非同一般。荣天琪素来机灵,自是乐于来个顺风推。便微笑说道:“我正要给帧少爷送件衣衫过去,大娘你要不一起过来吧,等刘营长回完事,咱们直接问他就是了。”
王刘氏笑着说道:“这样最好了。”
荣天琪让苏瑾娘稍等片刻后,就带着她们两人转到另一处大帐里面。王刘氏见这里守卫森严,几个大帐皆比周围要高大许多,料必是主帅大帐所在之处,便多了几分小心,不敢大声喧哗,只老实陪着苏瑾娘等荣天琪带人过来。荣天琪交代两人几句,就离了这里,转到主帅大帐处。大雨未减,地上到处是水洼。只这几步路,还撑了伞,他下摆衣襟仍是湿透了。
主帅大帐外头标枪似的直直立着两人,半身衣襟尽数湿透了。看见荣天琪过来,便往两边略让了一让。
荣天琪低声问道:“童寿,第二军的刘营长还没有走吧?”右边守卫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还没有完事。”荣天琪收了伞了,掀了帐帘进去,里头灯火被冷风一吹,一跳之后,便暗淡了许多,晃晃悠悠,明暗不定。地上一人单膝跪着,低垂的头几乎要贴地了去。看背影正是跟着方墨前往玉泉山的萧家军第二军第七营营长刘四平。而上头有一人背光站着,看不清楚面相,只身影无比幽黑,泛着无边森寒。
六月的天,瓢泼大雨不息,这大帐里充斥着一股莫名阴寒,荣天琪不禁打了寒颤,一时不敢上前了。大雨敲打在大帐顶上,噼噼啪啪作响,尤显得这大帐里面死寂压抑。荣天琪踌躇着,帧少爷从逆水回来时候,身上就没有一处干燥的,若是再不换下,闷出病来就麻烦了。他正要过去,突然听到萧帧轻缓说道:“你说什么?谁下落不明?嗯?”
“回大人,是方将军,因雪崩下落不明,呼延小姐和吴营长等人正在玉泉山搜救。”一声音突兀回道。荣天琪被吓了一跳,低声跪着的那人一动不动,若不是这大帐里面没有其他人,他还真怀疑这话是出自他口里。
开什么玩笑?方墨会下落不明?雪崩算什么?那丫头什么没见过?她会被雪埋了去?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荣天琪的心砰砰直跳,恨不得将地上跪着的那人揪起来,问问他是不是开玩笑了?问问他是不是昏了头?方家那丫头还怕雪崩?雪崩埋了谁,也不会埋到她身上啊。
可是他不敢问,大帐里面太安静了,又冷又静,有一种令人恐慌的东西四下蔓延了开来,他不禁打起哆嗦,眼泪刷刷往下流。
方大娘还等着他回话呢,他该怎么说啊?他该怎么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