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大脚野人居然能够做到人手一支大木棒,而且还是一支很大很粗很结识的大木棒!我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刚才说过什么来着?
哦,这才真他妈的是造物的奇迹!!!
我真的这样想。
“这群死胖子哪儿弄的那么多大木棒?这附近明明连根杂草都没有……”我眼明手快地挡开一根向我面门袭来的凶器,悻悻地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胖子就胖子,什么叫做‘死胖子’?”长三角立刻对我怒目横视,忿忿不平地大声嚷道,“就因为我们胖,所以我们就该死吗?”
这个精神敏感的半兽人影贼对于法尔维大陆人民的自由解放运动的立场显然不是那么坚定——仅仅是因为他脂肪过厚早搏房颤的肥大虚荣心受到了少许的伤害,他就立刻和那群凶狠的野蛮人成了“我们”。
“难道我们胖子没有眼睛吗……”不知道我的话触动了长三角心灵深处哪根脆弱的神经,他忽而变得悲愤起来,用咏叹调般高亢的声音慷慨陈词:
“……难道我们胖子没有五官四肢、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血气吗?我们不是吃着同样的食物——啊,虽然我们吃得要多一些——同样的武器可以伤害我们,同样的医药可以疗治我们,冬天同样会冷,夏天同样会热,就像一个瘦子一样吗……”
他的感情是如此的充沛,就好像要将饱受讥讽的胖子们千百年来所累积的屈辱在这刹那间统统宣泄出来似的。从他舌尖突出的每一个单词都像是经过了熔炉的锤炼,虽然简短,但却充满了刀剑般的力量,让人无可辩驳、自惭形秽。
我的内心是如此的愧疚,如果不是正身处激烈的战斗中,我实在是应该在灵魂的深处深刻反省,当众向他鞠躬致歉才对。
“……你们要是用刀剑刺我们,我们不是也会出血的吗?你们要是搔我们的痒,我们不是也会笑起来的吗?你们要是用毒药谋害我们,我们不是也会死的吗……”他的演说还在继续。我从不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半兽人居然是一个语言大师,看上去他简直会把这华美优雅的语言喋喋不休地永远喷吐下去似的。我深信,如果此时有人能够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将会成就一篇永垂不朽的绝世文章。
“他可真是个文豪!”我由衷地赞叹道。
“没错,他是个文豪,而莎士比亚的不朽名篇是《威尼斯胖子》,这两件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弦歌雅意在我身旁翻着白眼小声嘀咕道,他的白眼球在眼镜的折射下显得尤其的大。即便是如此,他随手射出的弓箭还是正中一只大脚野人的心窝。
“莎士比亚?那个莎士比亚?”我困惑。
“还能有几个莎士比亚?英格兰的瑰宝,据说他的语言有震撼灵魂的作用,在他的语言折磨下精神崩溃的英语学生多得数不胜数。”
“……听起来像个术士……”我判断道。
“对,一个恶魔术士,gre和托福学生的无尽噩梦……”弦歌雅意点头赞同。
在我们小声的密议中,长三角心中的悲愤和激昂也已经达到了顶峰。他一手持锤,一手拿着雪亮的匕首,大声地高呼:
“……要是一个胖子欺侮了一个瘦子,那瘦子怎样表现他的谦逊?报仇!要是一个瘦子欺侮了一个胖子,那么照着瘦子的榜样,那胖子应该怎样表现他的宽容……哦,我操你二大爷!”
呃……
在极端华丽如同瑰宝般的辞藻风潮过后急转直下,突然蹦出了这样一句粗鄙的语言,让我一下子很难适应这种剧烈波动的感情变化。此刻,我心中对这个辞藻华美的半兽人语言学家已经全无敬意:我只是随口说错了一句话而已,用“操你二大爷”这种方式来实施报复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更何况这样做的技术难度也实在是太大了,我真的找不出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二大爷出来。
受到了这种强烈的侮辱,我愤怒地转过脸去,打算向那个出言不逊的胖子讨个公道……
然后我立刻心平气和:这只是一个小小误会而已。
虽然长三角无比坚定地主动和那些同为胖子的大脚野人站在了一条战线,但他们显然没有和长三角成为“我们”的亲切感。一支木棒在长三角慷慨陈词的当口结结实实地闷在了他的脑门上,发出一声沉没浑浊的碰撞声——我们的半兽人影贼立刻捧着脑袋嗷嗷地痛叫起来。
他的瞳孔湿润,眼角挂满了泪水。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那篇关于胖子的慷慨演说令他感动,还是大脚野人的大木棒实在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你奶奶的,居然敢趁我不备玩偷袭,老子捅死你们这群短命的死胖子……”拭去眼角的泪花,长三角立刻把关于“死胖子”的种种言论抛到了九霄云外,狞笑着抡起闪着寒光的匕首无情地杀向这群憨态可掬的大脚野人。
于是,法尔维大陆又多了一个立场坚定斗志昂扬的解放运动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