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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郡王也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庆亲王奕劻,他的出名不是像李鸿章和张之洞搞洋务,也不是像醇王和恭王那样在政治上有所作为,而是因为他为人贪鄙,他才上位不过几年,贪婪之名早就蜚声海外了。谭延闿在前生的时候对这个庆亲王略有耳闻,不过此时的奕劻还只是一个郡王,权力比较有限,按照老头子的推测,庆郡王升亲王不过是跨个门槛这么简单,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以完成,现在眼前慈禧太后过六十大寿,便是这么一个契机。
谭钟麟确实为王存善谋取署理广东海关的位置,这也是为谭延闿在两广总督府内确立威信的需要,可是庆郡王也想到从广东海关捞钱,给他府上的包衣奴才谋得了这个职位,谭钟麟未必怕了庆郡王,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年谭钟麟冒险出手援救恭亲王,论血缘关系上,恭王远比乾隆十七子永璘之孙庆郡王要近得多,说话也更有分量,以慈禧太后的禀性,偏向于谭钟麟还是非常有可能的,不过他不愿意结下庆郡王这个仇家,连带对王存善也是嘱咐了一番,莫要无事寻周荣曜的麻烦。
谭钟麟对王存善的期待是归谭钟麟的,对于谭延闿来说,像王存善这样的人现在在中国的官场上多如牛毛,这种人固然很可恨,不过在顶级食肉者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个长着两条腿的移动金库罢了。不巧的是,谭延闿便是这种食肉者,虽然他不是顶级那个层次,但是对付王存善这样的小角色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难度。
“请组安放心,在下一定谨记恩师教诲……”王存善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尽管署理广东海关的位子是飞了,但是得知周荣曜的背景后台对他来说也是非常有用的资料,像这样的上位代理者不是他所能够惹的起的,有谭钟麟坐镇两广,他这个道员想要得到一个不错的实缺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既然他已经做了八年的道员,就不在乎这一两年的时间,他王存善等得起!
谭延闿听后脸上只是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转身向不远处的马车都去,王存善一时间对这个年轻人摸不到头脑,只得皱了皱眉头跟随谭延闿离开码头……
三天后老爷子如期到达广州码头,两广地区的抚、藩、臬司大人和一群大小官员都站立在码头上足足等了一个小时,谭延闿自然把这些人看在眼中。
“相传曾国藩曾经做了个梦,说他在梦中和几个好友评价自己的一生,所有的人都说曾国藩一生足以彪炳史册,但是有一个好友却说他种下了亡国的祸根——曾国藩虽然剿灭了太平天国,但是却使得地方割据,长此以往下去,不就是亡国的祸端了么?!”
谭延闿看到这个景象后才明白其中深刻的含义——清朝二百余年来都是朝廷掌兵,钱粮归于户部,藩臬听命于中枢,不过曾国藩所带领的湘军,依靠军功升至省抚的就多达二十多个,曾国藩的湘军后面又有李鸿章的淮军,相比前者,淮军将领的骄横更甚,简直达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中央和地方是一锅糨糊,如果在帝国没有遭受强悍外敌的情况下,中央还能够依靠大义的名分,有强硬手腕的君主集权成为一个比较强大的整体。可惜现在的中国已经成为一盘散沙,一个节制两省的总督就可以让两省的大小官员心惊肉跳,尤其是这个总督在临来广州之前,亲手把一个臬司送上了断头台,这更使得两广官员心中有些不寒而栗——这老头子不过是个水晶球,但是他的儿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神!
“父亲一路舟车劳顿,还是赶紧歇下!”谭延闿在替父亲把那些两广一众大小官员打发走之后,看到老头子有些劳顿,便轻声说道。
说实在的,谭延闿对眼前这个老人要说一点敬畏没有那是假的,毕竟谭钟麟对他培养是发自内心的,但是这“敬畏”之中,“畏”终究是大过了“敬”。不管怎么说,谭钟麟是他的父亲,尽管老头子最近几年为官多是“混”,但是对于老头子的精明算计的布局谋事,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的紧,也正是因为谭钟麟一心帮着他,他在看到老头子疲劳的时候,忍不住关心了一下——这是发自内心的。
谭钟麟听后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人不服老不行,为父这几年确实是老了!老三,你把这个拿去,也许有用得到的地方……”
经老头子示意,谭延闿非常疑惑的从老头子的旁边拿起一个木匣,打开一看,是厚厚的一叠银票,全部都是一万两面值崭新的银票!
“哼哼,没有想到何兢在福建当了这么多年的臬台大人,那些境内的大小土匪们每年给他的孝敬已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这不过是其中的十之一二罢了,多少也有个二十一二万两银子。你要办洋务实业,为父不拦你,为父也知道你现在手头上也有个将近二十万两银子可以挪动,但你这是为家族以后考虑,不像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这些银子就算为父推你一把,反正都是按照官面上的规矩留下来的……”谭钟麟叹了口气说道。
这还是谭延闿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面额银票,不过他并没有留恋这么多财富而是不在意的将木匣合上,淡淡的说道:“孩儿来广州还没有几天,就已经听闻这广州官场上有着种种弊病,听王子展说过,这里一个南海县一任知县就可以贪墨得银二十多万两,真是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银子?”
谭钟麟微微皱了皱眉头:“王子展曾经跟随为父多年,可是离开时间这么长久了,恐怕已经不记得老夫当年也是杀过数十贪官的人了!”。
“藩台王爵堂曾经和孩儿密议过一次,这王子展虽是个道员,但是这八年来手变得越来越黑,王爵堂隐隐希望孩儿能够转告父亲,莫要被王子展这等龌龊小人污了名声……”谭延闿轻声说道。
“小三,你相对王子展下手?!”谭钟麟微微眯起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