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榕卿和谭延闿在一起也有段日子了。丈夫嘴中的“老李”、“老劻”、“老翁”不绝于耳,就连丈夫的父亲都变成了“老头子”,这次出来个“老张”,她心中自然明白这是指张之洞。对于这满口“胡言乱语”地丈夫,她也是没有一点办法,不过这么称呼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两人显得更加亲近了许多,听多了笑笑也就过去了,只是这些称呼可不能流传出去,否则丈夫的“少年老成”的名声可就全毁在这一张嘴上了。
“张大人办洋务实业就像办衙门,钢铁厂赔钱多不说,听说就连湖北纺织官局在棉纱价格大涨地这段时间也亏了不少,出来的布匹都有很多积存在手中卖不出去……我倒是觉得把这些机器担下来没什么坏处,不仅让张大人欠个人情,这价格上也好商量,说是六万两,估计沈先生那边也就用个四五万两就可以收进来了……”方榕卿笑着说道。
—
“老张有个习惯,不管干什么都要干最好地,买东西也是买最先进的。这批设备虽然我没有见过,不过我相信这些设备应该是当今世界纺织工业中属于第一等那类的机器,收购进来是肯定的,这样除了能够让抵羊的产品更加上档次之外,更重要的是节省了宝贵的时间。当然如果老张愿意的话,我更想接收他手里面的湖北纺织官局……”谭延闿笑着说道。
“我倒是觉得你这样完全采用商办洋务实业比那些官办或是官督商办要更好一些,只不过抵羊的规模已经够大了,还有必要摊上湖北纺织官局么?”
谭延闿现在觉得方榕卿在理财经济这方面是越来越厉害了,不知道是她在这方面的天分极高呢,还是自己将手中的产业交出一部分让她来负责打理锻炼出来的缘故,不过这倒是一个好现象。他虽然富有,要钱要地位都是常人所难以企及的,别说一个方榕卿,就是十个八个他也养得起,但是他却不希望自己的老婆无所事事的呆在家中,或是像后世影视剧中那样的阔太太一样以打麻将消遣为生。他希望方榕卿能够在保持他印相中的“古典美”的同时,也能够更加独立一些,他也不是怕自己的老婆比他更能干。
“湖北纺织官局虽然在张之洞手中居然亏得一塌糊涂,本身不值得抵羊花费这么大的
但是它的渠道却是我最想得到的。湖北地处交通要纽带,只要把湖北纺织官局稍微改造一下,便可以形成抵羊在内陆的生产中心,抵羊就可以以武昌和广州为中心,从沿海到内陆,别的不敢说,至少整个南中国的纺织市场将会变成抵羊的天下,最后攻占洋货的中心上海!”谭延闿雄心勃勃的说道。
谭延闿现在已经越来越不满足于做个富家翁的生活了,他需要更高的政治地位,甚至是需要领导中国战胜列强扭转历史发展轨迹地能力。这一切都需要金钱。除开白花花银子地诱惑力。他也希望中国能够尽快的走向工业化,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看,日本现在能够拿的出手地也就是纺织品。就是抵制日本的需要他也要大力发展中国自己的纺织业。
甲午战争之后外国人不得在中国开办工厂的限制将会打破,包括日本在内的西方列强将会把工厂开到国内来,这将会对刚刚处于婴儿阶段的民族工业带来巨大地伤害。想要做到“抵羊”的目的,就必须最大限度的整合中国现在的工业,团结起来对抗洋货,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想要把盛宣怀手中正在积极重建的华盛纺织厂也给兼并进抵羊。
“呵呵,你真是得陇望蜀,汉阳钢铁厂都亏成这样了,张大人都不肯卖,更不要说纺织官局了,只要挺过这段时间,张大人就更不会卖了。你还是实际一些先把这些机器都吃进来再说,抵羊的其他股东都等着你点头。估计盛宣怀那边也紧盯着呢!”方榕卿笑着说道。
谭延闿听后有些深意地点点头说道:“你不信咱们就等着瞧,老张那里不仅纺织官局是我想要的,就连他的汉阳钢铁厂我都想弄到手中呢,只要有机会。不等四五年就要弄出个分晓来了!”
在谭延闿看来,张之洞搞洋务实业的心气是高涨地。可惜他对民族商业资本还是继承了中国文人对商人的一贯看法,典型地蔑视商人,对商人的不信任。老张一个文化人下海经商也就罢了,偏偏脑子里面还坚持这么固执的偏见,办企业弄得跟个衙门一样,幸亏不是他自己的钱,否则非要把自己的内裤都要赔出来。谭延闿就等着张之洞坚持不住的时候,利用这些年不断积累的资金,到时候专门对张之洞手中的产业下手,完成自己的产业梦想。。
看着自信满满的谭延闿,方榕卿心中涌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丈夫身上有着与常人大不相同的志向,也有能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更加让她倾慕不已。也许这种感觉早就有了,只是她心中一直没有在意而已,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用心去打理谭延闿交给她的产业,这个在谭延闿眼中的小女孩一直都是默默的为他努力去接触新的事务。
出乎意料之外,送给谭延闿的信件封皮一看就是老头子的手笔,不过信的内容却是沈静的笔迹,谭延闿苦练书法多年,身边人的笔迹他还是都能够分辨得清的,心中一时迷茫,老头子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当下谭延闿便将这封信仔细的阅读完毕,心中对这个迷惑也有了答案——这封信的内容主要是讲广州那边查案的情况,王存善自然是所有的把柄都握在手中,除了地产之外,王存善贪墨白银估计在四十万到三十万之间;而周荣曜署理广东海关一年多的时间里,在广州大肆置办地产,其账目含糊不清。
根据沈静控制的一个账房交代,周荣曜在这一年的时间内,从海关搜刮了不下两百万两白银,并且还伙同外国与本地的走私商人走私鸦片,广州城内光是能够查得出挂在周荣曜名下的鸦片馆就多达八家,与之有联系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这走私鸦片一项到底为周荣曜赚了多少银子,恐怕也是难以估计。
如果沈静的调查没有出问题的话,那毫无疑问这封信上所说的王存善与周荣曜的贪墨案件将会毫无疑问的成为本年度大清帝国排名前两位的贪污案件。尤其是周荣曜,真是不明白他是如何在广东海关一年多点的时间内居然贪了两百万两白银,这在谭延闿眼中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难道周荣曜把广东海关看成是自己家的金库,每天都直接搬运么?!
这一次周荣曜让谭延闿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个时代贪官捞钱的水平,他不敢想象像上海、天津等地的海关也不弱于广东,还有很多位子也是不错的肥缺,这些贪官在这些职位上到底能够捞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