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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了,少爷。”叶雪飞无奈转身,看向站在巷子里的唐小哲。
残阳似血,一大片火烧云落在唐小哲的身后,橘红的光芒在他身周勾勒出一道妖冶的颜色。
可是,明明是妖冶的魅惑,他却如一滴清水珠子般矗立,纯净得透明。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让世间的一切邪恶都无所遁形。
他抿了抿唇,透彻的眸底闪过一丝挣扎,里面倒映着叶雪飞的身影,如天地间的唯一。“今天的事……”
最终,唐小哲还是纠结着开口。
毕竟,这么不光彩的事情被叶雪飞知道了,以后实在很难相处。
如果叶雪飞不答应为他保密,他只能请求父亲为他再办一次转学。
又要转学……
唐小哲垂下的眸色中带着一丝颓然,还有失落。
叶雪飞认真的看了他两眼,突然一耸肩,十分困惑的道:“今天的事?什么事?我只是路过这里,碰巧遇见你而已。”
唐小哲霍然抬头,眸中有些惊喜。
神色复杂的看着叶雪飞,他抿唇感激的道:“谢谢你。”
望着什么心思都往脸上摆的呆萌同桌,叶雪飞失笑:“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唐小哲赶紧抓起地上的书包,两三步就追了上去,与叶雪飞并肩。在她的注视中,又羞涩的低下头,双颊绯红的呢喃:“我也要穿过这条巷子,刚、刚好顺路。”
“噗嗤。”叶雪飞忍俊不住,轻笑出声:“那就一起走吧。”
得到叶雪飞的允许,唐小哲激动的点点头,垂首走在她身旁。
身后的残阳,将他们的影子落在前方,很长,随着步伐的律动,时而交织在一起。
“一个男人怎么走起路来憋憋屈屈、扭扭捏捏的。昂首挺胸不懂么?”突然,叶雪飞侧头看向身边的小男人。
听到这话,唐小哲下意识的抬头挺胸,却又在一秒之后,又泄气。
“我是不是很没用。”唐小哲低着头,声音细小,却透露着浓浓的自卑。
“说来听听,怎么个没用法。”叶雪飞双手插在兜里,目视前方,嘴角上的笑容若有若无。
这样接话的方式,似乎大出唐小哲的预料,他抬眸看了叶雪飞一眼,又重新低下,双唇蠕动了一下才,才缓缓道来:“刚才你见到的那伙人是我一中的同学,慕容剑就是他们的老大。我在一中的时候,就经常被他们欺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喜欢欺负我,大家都是一个大院的人,为什么他们就喜欢欺负我一个呢?有时候我就在想,我那么没用,被欺负了也不敢反抗,或许这就是他们喜欢欺负我的原因。不过,他们不仅心情好的时候欺负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欺负我,就像今天这样,我被他们弄得都快神经质了,所以就央求我爸给我办了转学,没想到他们居然找到了这里,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
唐小哲絮絮叨叨,话语颠来复去,倒也还是把该表达的意思给表达清楚了。
总的来说,就是慕容剑一伙人,从小就喜欢欺负柔柔弱弱的唐小哲,从市委家属大院欺负到了学校,又从一中欺负到了三中。而这小子,从来都不敢反抗,或许是即便是反抗了,也会遭到更猛烈的报复,所以只能逆来顺受的接受。
不过,这小子也算是有骨气,自己一直被欺负的事,他从未告诉过父母,以至于工作繁忙的父母亲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受到了同龄人的欺负和侮辱。
在一中忍受了两年之后,又一次慕容剑他们又在学校找唐小哲的麻烦,把他扒光了锁在学校女厕所里,之后被一个上厕所的女生看见,引起了轰动。
这件恶作剧,一中因为碍于几个学生父母的关系,没敢声张,更担心传出去后学生家长来不依不饶,所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内部消化得干干净净。
可是,唐小哲却在一中待不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向父亲提出转学的要求。
至于他是怎么说服他爹的,倒是没有明说。
不过,从他的字里行间中,叶雪飞倒是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你很怕你父亲?”
她注意到,每次提到他父亲时,他的脸色就会微变,而且肩头会下意识的颤抖几下。
轻咬唇瓣,齿印在红唇上留下淡淡的痕迹,这样的唐小哲无疑更添女气,仿若娇媚柔弱的花儿一样。
“我父亲很严厉,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嗯,在这样的系统里,都是官威久积的人,气势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抗得了的,何况向唐小哲这种灵魂纯净度特殊,又敏感的家伙?
叶雪飞理解的点了点头:“平时你很少和你爹单独相处吧。”
“你怎么知道!”唐小哲一脸震惊的看向她。
废话!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叶雪飞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无奈的道:“你告诉我的。”
呃!
一丝错愕从唐小哲脸上闪过,仔细想了想之前说的话,呆萌的摇摇头:“我没有说过啊。”
叶雪飞朝天叹了口气:“我真是败给你了。你说你父亲很严厉,你不敢看他的眼睛,你虽然没有主动向他说起你被欺负的事,但是作为父亲他也没有注意到你心理的这些变化,很明显你们父子两平时就很少交流,甚至很难见上一面。”
唐小哲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纯净的眼眸里又闪烁起小星星:“同桌,你好厉害!”
是你太呆萌。叶雪飞心中腹诽了一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巷尾,面前是车来车往的行车道,叶雪飞是要到公交站去搭乘公交,而唐小哲……
叶雪飞转眸看向他。
“我要坐公交去樱花道。”好在,这一次唐小哲理解了叶雪飞眼眸中询问的意思。
樱花道?那不是母亲工作的那条街么。
叶雪飞心中微微诧异,面上不动声色的问:“你去那干嘛?那里都是什么卖乐器,画画,雕塑品的地方。”
“我去上课。”唐小哲没有任何隐瞒的回答。
“上课?”这一下,叶雪飞是彻底的疑惑了。他才从三中放学,又去樱花道上什么课?
“嘘,这是我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唐小哲突然紧张的左顾右盼,伸出手指挡在唇上,提醒叶雪飞。
“你什么都还没说,我告诉别人什么。”叶雪飞有些哭笑不得。
要人保守秘密,至少要先把秘密说出来吧。
当然,如果涉及个人*,她实际上兴趣不大:“不过,我这个人一向守不住什么秘密,你最好还是不要告诉我。”
随意的说了一句,叶雪飞就提步向公交站方向而去。
唐小哲追上她,居然一本正经的盯着她:“我觉得你是一个很能守住秘密的人,所以我不担心你会说出去。”
这是什么逻辑?
叶雪飞嘴角一抽,真想脱下鞋将这熊孩子抽飞。
因为你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把秘密告诉你么?
“我到樱花道是去一家琴室学吉他,还有声乐课。”还没等叶雪飞开口拒绝,唐小哲就把他的秘密说了出来。
“学音乐?”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么。叶雪飞心中实在难以理解唐小哲为秘密的定义。
“我家里人都不知道,也反对我这么做,我是用零花钱积攒下来,偷偷跟着老师学的。”唐小哲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叶雪飞心中的疑惑。
唐小哲望向前方,纯净而清澈的眼中,泛起向往之色:“我从小就喜欢音乐,妈妈说我小的时候,听到音乐的节拍就会跟着哼哼,每次我一哭闹,只要音乐声一响起,我就会立即安静下来,比什么都管用。”
提到音乐,唐小哲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幸福之光,让人轻易感觉到,他和音乐之间真的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不解之缘。
“可是……”突然,他话锋一转,脸上洋溢的幸福渐渐黯淡,消失不见:“我的父母觉得喜欢音乐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他们认为音乐可以陶冶一下情操,放松一下心情,可是却不能当做是一件梦想去完成。他们希望我长大之后,沿着他们的步伐从政,在民生上有着卓越的建树。可是,我就是喜欢音乐,我不喜欢去做什么大官,我也搞不清楚官场里的那些门道,我没有那个天赋,为什么他们还要逼着我按照他们的计划去走。”
唐小哲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悲愤,已经引来了路人的注意。
“咳咳。”叶雪飞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两下,提醒他。
可是,沉浸在自己情感之中的唐小哲根本就忘记了叶雪飞的存在,而是在自顾的发泄自己憋闷的情绪。
“我不想,不想!他们不让我学,我就非要去学,我一定要让他们看到,即便是学习音乐,也能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车来了。”一辆公交车刚刚驶进站中,叶雪飞便开口打断了唐小哲的话,抬腿一迈,上了公交车。
呃!
唐小哲一愣,赶紧跳了上去。
投币,关门。
公交车缓缓驶离站台,向樱花道而去。
公交车上人不多不少,却已经没有了位子,只能拉着拉环站着。
唐小哲走到叶雪飞身边,抬手拉住拉环,抿着唇沉默了下来。
叶雪飞余光扫过,在他眼角含着的一点晶莹,让她心中叹了口气,默默的看向窗外飞驰的景象。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作为外人,她无法去评判唐小哲的父母与他谁对谁错。
能够证明一切的,只有他自己的努力。
坚持到成功的那一天,他或许能够昂首挺胸,自信的告诉父母他的选择。如果坚持不到,也能死心,安心的走着父母安排好的路途。
而作为他的同桌,同学,或者说是一个秘密的分享者,聆听者。她叶雪飞能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决定,都举双手支持。
‘唉,这就是听了别人秘密所要付出的代价么?’叶雪飞小脸微苦,她之前可想不到自己的路见不平,会换来一个少年的交心。
五站之后,两人下车。
又步行了一会,进入了樱花道的范围。
当看到身边依旧站着叶雪飞的时候,唐小哲才反应过来,诧异的问:“你也要到樱花道?”
“我去接人。”叶雪飞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却也没有详细说明白。
“哦,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得先去教室,今天都有些晚了。”唐小哲说着,眼神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向了前方。
“嗯,你去忙吧。”叶雪飞抬手挥了挥,先一步向叶芝岚工作的插花教室而去。
倒不是她礼不礼貌的问题,而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先走一步,以唐小哲的性子,肯定又会继续拖拖拉拉几句,才会离开。
望着叶雪飞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离开背影,唐小哲嘀咕道:“唉,真是的那么匆忙,都不能好好再见么。”
告别了唐小哲,叶雪飞速度变快了很多。
离叶芝岚下班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时,她就已经到达了插花教室的门口。
只是,门口的一些异样,让她缓下脚步,不动声色的走到了一旁,暗中观察。
樱花道算是容城最大规模的兴趣培训街道,这里的商家,都是玩艺术的,什么音乐、美术、插花、茶道、舞蹈、棋艺等等。
来这里的客人,也是一些比较高雅的人,要么就是来这买买东西,要么就是来这里学习。
可以说,这条街上很少出现一些格格不入的人士。
可是,今天叶雪飞却在插花教室的门口看到了一些衣服艳俗,染发,纹身,耳钉鼻环一样不缺的小青年。
这些人,怎么看都和高雅艺术不相关。
四五个青年,就蹲在插花室门口的大树下抽烟,聊着暧昧羞人的话题,根本就不顾及四周打量的眼神,偶尔还会恶狠狠的回瞪回去。
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怎么会不引起叶雪飞的注意?
难道,是插花室惹了什么麻烦?
已经和当地的地痞打过交道的叶雪飞,根本不难猜出这伙人的身份。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插花室的老板惹上了地头蛇,所以才会遭来对方的报复。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真的是报复,怎么会只来这几个人?而且只是在外面聊天,没有冲进去打砸一番。
难道,惹麻烦的不是插花室?这几个人只是路过这里,走累了所以原地休息一下?
很快,叶雪飞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他们几人中间的地面上留下的烟头,足以证明他们至少在这里呆了一个小时以上。
就在叶雪飞苦思之际,一道眼熟的人影突然从插花室中出来,堆着笑容,向那几个青年走去。
看到来人,几个青年也纷纷掐灭手中的烟头,从地上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一脸谄媚的中年女子。
那个女子,叶雪飞自然认识,正是插花教室的老板。
曾经,为了母亲的工作,她们两人打过交道。
‘看来,果然是插花室惹上了什么麻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母亲是否还有继续留在这呢?’叶雪飞隐隐皱眉,在心中思考着。
她站得挺远,并没有被插花室老板见到。
老板陪着笑,和那些小青年们说了一会话,又掏出一些红包,分别塞给了几人后,几人扬武耀威了一会,才散去。
等他们离开,插花室的老板无奈的摇头叹气,才转身返回。
这个插曲结束后不久,叶雪飞就看到叶芝岚的身影从门内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向后微笑招手,和里面的人道别,看样子她和这里的人相处得还不错。
见到母亲的身影,叶雪飞将刚才的问题暂时抛开,大步迎了上去:“妈。”
“雪飞!”看到女儿,叶芝岚漂亮古典的脸上泛起惊喜之色。
母女两人走在一起,却如同姐妹一般。
不是说叶雪飞出老,而是叶芝岚天生丽质,即便经受了多年的艰苦,岁月依旧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如今能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女儿的学习有了进步,母女两人的生活有了改善,都让她心情愉悦,整个人也如容光焕发了一般。
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如同二十七八一般。
“你怎么来了?”看向挽起自己手臂的女儿,叶芝岚怪嗔的道。
“来接你下班啊。”叶雪飞理所当然的回答。
叶芝岚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学业那么重,下了课就该回家休息做作业,来接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找不到路回家,更不是小孩子。”
叶雪飞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担心母亲安危,才会来接人。早料到叶芝岚会如此说,她便将心中想好的借口说出,打消母亲的疑虑:“反正我看你今天下班也很晚了,回去再弄吃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不如我们母女俩就在外面吃一顿,算是犒赏一下自己。”
“有什么喜事好犒赏的,你这个丫头嘴馋了就直说,还找这些借口。”叶芝岚宠溺的抬手用弯起的手指轻刮了一下叶雪飞挺翘的鼻尖。
叶雪飞微微一笑,并未反驳母亲的话。
目的达到就好,其他的并不重要。
母女两人离开樱花道,上了公交往回家的放下走。
在新苑小区附近就有很多小饭馆,大排档,母女二人自然不必舍近求远。
公交车上,母女两人好运的得到座位。
并排坐在一起,叶芝岚抬手摸着女儿的头发,小声的问:“饿了吧。”
叶雪飞摇了摇:“没有。”她有灵气护体,哪里会这么不经饿?
不过,叶芝岚却好似没有听到女儿的回答一般,自顾的道:“前段时间,课时比较多,所以我比较忙一些。不过,今天下课的时候,姜姐给我说,这几天我辛苦了,让我休息几天,下周再去上课。所以,这几天我都能在家给我的宝贝女儿煮好热腾腾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