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我是父王的儿子,我是父王的儿子……我不可能是他的儿子……不可能……”赵王思绪胡乱,眼光涣散,云不悔说尽了所有的道理无法安抚他的情绪。
太过强大的人都有一个弱点,一旦崩溃就如千里决堤,云不悔紧紧地抱着他,不停地安抚他的情绪,她自己都没想到,赵王竟然是程家的孩子。
赵王突然扑向那副骸骨,“牡丹姑姑,你起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一碰触那骸骨,那骸骨就散了,云不悔也推断到这副骸骨是赵王口中的牡丹姑姑,可她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王爷,别这样,别这样……”云不悔抓住他疯狂的手,赵王脸上全是疯狂的神色,他着急地抓着云不悔的手,“我和太子一点都不像,是不是?”
云不悔心想,他和太子的确不太像,可能小时候像,太子久病,身子早就垮了,容颜也不复当初,此刻她什么都不能说,怕说错了话,更刺激他的情绪。
赵王瘫坐在井底,痛苦地捂着脸,云不悔陪他坐下来,从信中可以看出,他儿时也过得不容易,老赵王是他十几岁的时候才过世,赵王那十几年都在被虐待着成长,想想都让人心疼。她虽然失去了爹娘,可爹娘至死都是爱着她的,她靠着这份爱撑过这么多年。
他却以为自己的爹不爱他,所以一直虐待他,她似乎能看到一个为了父亲开心的孩子不断地流血流泪往上爬,她似乎看见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在非人的虐待中从变得冷漠冷血,老赵王剥夺他的童真,他的快乐,他的幸福,他的所有,成就了今天的他,这对他而言,是十分残忍的。
她以为,至少老赵王是爱他的,哪怕严厉一些,始终是爱他的,赵王也从没和他提过老赵王的事情,她不知道如此残忍,竟把他当成工具,想摧毁皇上,最后又摧毁赵王。
“父王……为什么……”他茫然无助地瘫坐着,云不悔在他旁边陪着他,赵王说,“从小我就觉得纳闷,为什么别人家的爹爹那么疼爱孩子,我的父王却对我那么残忍,我努力地满足他所有的要求,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你知道吗?我根本不喜欢习武,我根本不喜欢兵法,我喜欢诗词歌赋,喜欢弹琴,他却说我附庸风雅,玩物丧志。他说要报仇,他说我母亲是皇上逼死的,他要我杀了皇上报仇,夺皇上的江山,所以我必须要会兵法,必须要会打仗,因为只有一位马上王爷才有兵权,才有机会地报仇,
我听他的……我做这些我不喜欢的事情,久而久之就成习惯,他临死前还告诉我,将来要杀了皇上,要让这江山姓赵。我从没想过,我不是他的儿子,我从没想过,他只是想我和皇上自相残杀。”
“我对江山有野心,自从带兵后,野心越来越大,那是一种天生的征服感,哪怕他没让我夺江山,恐怕我也会夺程家的江山,皇上昏庸无道,佞臣当道,官官相护,民不聊生,我想,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做得更好,我一定不会让我的天下变得如此不堪,我……”他摇着头,说得十分混乱,“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什么到最后我却成了别人复仇的工具,我却成了一个傻瓜,我这么多年都相信的东西一夜之间都变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捶着自己的头,云不悔慌忙握住他的手,“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王爷,这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吗?你想要这江山的不是吗?哪怕不是老王爷,你也要这江山,所以这一切都没有变化,你依然可以要你的江山,如今只是名正言顺罢了,你可以牺牲任何人,你可以不用背负弑父弑兄夺位的骂名,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赵王哈哈大笑,笑声讥讽,云不悔看着他,眼睛微红,心疼他承受的所有,他一心尊敬的人,是他的养父,又那么伤害过他,他一心要杀的人是他的生父,他甚至已在弑父,皇上如今还活着,若是死了,他该背负多大压力,该承受多大的罪责。
“这算什么?”他讥诮地摊手,“我要的一切我自己亲手来拿,从小就这样,我本一无所有,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我自己用命换来的,哪怕是江山也如此,如今让我认了他,这一切都成了他的赠予了吗?他算谁,他算什么?我需要生父的时候他又在哪儿?”
云不悔哑然无语,赵王冷漠地站起来,已收拾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云不悔猜不到他如今在想什么,心中倒是忐忑,以他的个性是不会告诉皇上,他们是亲生父子吧?
赵王喊了一声周正,把信件收好,抱着云不悔顺着绳索上去,他已恢复了正常,云不悔刚一站定,赵王便说,“井底有一副骸骨,你派个人下去收拾,好好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