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得我?”他问
童子战栗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结巴道:“是……是的你是纪……纪若尘”
他双眉一扬,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童子颤抖着道:“您…...您的样子虽然完全变了,可是小的……小的生就妖瞳,可以看清……过去未来”
他仔细看着童子那双深紫色的大眼,慢慢道:“我想起来了,你叫玉童”
见他想起了过往恩怨,玉童不喜反惊,连连惊叫饶命,求得涕泪横流他看了小童一会,方始道:“既然你这双眼睛还有点用,就先留你一命”
玉童方才大喜,就见他指尖上射出一丝蓝焰,在自己颈中挥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头身分离,无头的身体软软倒下,全部的感觉就此消失,却偏偏意识清醒,又感觉不到任何痛苦,诡异的恐怖另玉童意识中一片空白,只想尖叫!可他又看了玉童一眼,湛蓝双瞳将压倒一切的恐惧送入玉童眼中,立将玉童的尖叫冰封在了喉咙里
“你的眼睛有用,可身子是个累赘”他如是道
玉童脑中一片混乱,惟一知道的是,自己绝不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大将军!”统领阴卒的将军纵骑过来,巨斧前指,道:“前方即是弱水,是否现在出击?”
他望向前方,那里虽然只能看见浓得化不开的灰雾,但他的心神早已穿越浓雾,横跨弱水,落在了巍巍酆都城头他淡然一笑,道:“既然遇到了这个小东西,那就让他们多活两天,反正一个也跑不了”
于是他提着玉童的头,率领着一千阴卒,返回苍野深处
大营正中,他斜坐在八仙椅上,望着面前浮着的玉童头颅,道:“再说说看,你究竟有什么用”
玉童张口就想说能看清过去未来,但看到他的目光,猛然打了寒战玉童可是看到了在营门外竖着上百根足有数十丈高的石刺,上面挑着各式各样的鬼物魔怪玉童只勉强认出了文雀和幅虎,虽然不识其余凶物,可单从那庞大狰狞的体形,以及虽死而犹有余威的气势,就可猜出这些都是绝不下于幅虎的凶物将这些凶物挑在石刺上立在营门前的用意,玉童在地府呆了这么久,看过多少炼狱景象,又怎会不知?一个回答不好,玉童的头颅虽小,倒也能勉强够插在石刺尖上
玉童小脸早变得惨白,结巴道:“纪……纪大人……”
他忽然胸中一阵烦闷,猛然喝道:“住口!那纪若尘与我何干!”
玉童啊的一声,本想说您怎会不是纪若尘纪大人呢,但他脑子动得快,生生将这句话咬在了齿间
他长身而起,来回踱步,显得极为烦燥只要听到纪若尘的名字,他即会回想起看过的一幅幅画卷来几乎每看一幅,他都能切切的体会到纪若尘当时心境,紧张、茫然、惴惴不安、谨小慎微几乎无处不在,那种几乎窒息的压抑,就如周身都被万重蛛网缠死了一般偏生这纪若尘最深处的心性又是坚毅无比,日复一日地为着完全没有希望的目标挣扎起初他还感到振奋,但到了后来,见同样的画卷反复出现、永无休止时,他心中所剩的,竟惟有绝望
当看到那胸中自有天地玄黄的女子,执手殷殷叮嘱“你乃堂堂七尺男儿,当有十荡十决的豪烈才是!”时,他才大呼过一声痛快,只觉此言深合吾心
但看多几幅,他才发觉纪若尘与顾清之间的纠缠非是如此简单,终还是归结到了谪仙二字上谪仙,每次想起,都如两块巨石坠在心头,提不起,挥不去纪若尘曾数次犹豫,想要退出这段窃来的姻缘,却终是迈不出那一步
于理如是,然则于情何堪?
每当他胸中抑郁积压到了极处,便会化作熊熊怒意:“要上便上,要走即走,本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这厮活得这般窝囊,怎会和我扯上干系了?”
到得后来,除了因要学习三清真诀及诸般道典不得不看之外,他总是尽量不去看识海中那些画卷所以直到今日,那成千上万幅画卷中他看过的也不过一小半,于纪若尘生平往事,相应的也只是支离破碎的知道点滴
没想到胸中痛事,今日被一个小小玉童给挑了出来他停下脚步,重重地哼了一声,双眼微眯,盯着玉童
玉童是极乖觉伶俐的,虽然被看得心胆俱裂,仍咬牙叫道:“大人!”
他冷道:“你有何用,说!”
玉童答得极为干脆:“小的双瞳既能看过去未来,也能看透三界五行”
他重行坐回太师椅中,慢慢地道:“既然你说能看清过去未来,那就先看看我的未来!”
玉童忙睁大眼睛,双瞳尽紫,向他望去目光刚落到他身上,玉童忽然惨叫一声,紧紧闭起眼睛,眼角更是流出两道血线来
他皱眉道:“你看到什么了?”
玉童好不容易才张开双眼,慌道:“大人未来一片黑暗,玉童法力低微,什么也看不出玉童本想再尽一次力,哪知大人未来忽然冲来一片杀气,差点……差点将小人双眼给刺瞎了”
他一拍扶手,冷笑道:“即是如此,那留你何用?”
“小人真的已经尽力了啊!小人连转世轮回的散仙都看透过,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就是看不透大人啊!”玉童几乎已在嚎啕大哭了
他哼了一声,手一张,自掌心中飞出一团湛蓝冰焰,包住玉童的头颅灼烧起来这冰焰实有无穷妙用,玉童只觉无数冰息涌入头颅,顷刻间就医好了双眼玉童实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曾将平等王驾前黑龙烧成飞灰的冰焰再向这冰焰仔细看了一会,玉童猛然换上一脸谄笑,拍马道:“大人竟能御使九幽溟焰!看来小的真是跟对了主人!”
他哦了一声,淡道:“关于这九幽溟焰,你都知道些什么?从实招来”
听到他语气有些缓和,险险捡回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