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顿了顿,“您救了三娘,这事儿虽是好事儿,可传扬出去,除了您能落得了个好名声,三娘就只有去死。”
含钏话有些厉。
到底还顾忌着齐欢的面儿,有些漕帮惯用的手段还没拿出来。
齐欢想了想,倒也没作声。
反倒是身后的左三娘,这丫头许是如今缓过神来了,听含钏声音戾戾的,哆哆嗦嗦地忙转了身,“我没啥事儿...就是有点冷...”
含钏气不打一处来,蹙了眉头,“你先去换衣裳!”
这赔钱货!
她还没开始威胁“现原形”呢!
小双儿架起左三娘就往外冲。
待看不到左三娘的身影后,含钏方才再开了口,“尚家、曹家和三娘家一向都亲亲热热,您同儿的兄长也是过命的交情,您自是一位处事周全、有张有弛的人...今日之事,您不说,儿不说,这事儿便也过去了——三娘到底还要嫁人的。”
有些话,说透了也不舒爽了。
含钏才不信三娘的心意,“现原形”不知道。
那日在西郊猎场上,三娘的眼神就差没黏在“现原形”身上了。
还要平日里,三家在一块儿时,三娘总是若有若无地打听尚家哥哥的消息...就冲刚刚左三娘话都说不出来了,还要开口这般维护尚家哥哥...
小郎君还真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又不是戏折子!
女主苦恋十载,男主都屁没反应?
所有情愫都是有迹可循的。
没有凭空而来的情愫与爱恋。
一切的寻觅与靠近,都会在途中,留下蛛丝马迹。
旁人或许看不懂,或许看不到,或许没留意,但双方主角怎么可能毫无反应?
又不是富康大长公主那样的偏瘫,失去了知觉。
尚家哥哥敛眉凝了凝,隔了半晌,方抬起头扯开嘴角笑了笑,伸手拱了拱,语声温和,“是,您说得有道理。”
含钏抿了抿唇,再向尚家哥哥福了福,便朝外走去。
齐欢左看看右看看,隔了一会儿,才一跺脚跟上了含钏。
回了木萝轩,含钏也顾不得吵吵左三娘,换衣裳、烘头发、找鞋子、敷粉描眉一气呵成,再拽着左三娘回了席上,一把塞到她家娘亲的怀里。
就此,含钏也算是功德圆满,阿弥陀佛了。
等到夜里,各家各户陆陆续续都走得差不多了,就留了几个十分亲近的人家闹洞房,待满面红光的新郎官进了正院,含钏这才完全松懈下来,在院子里找了张太师椅坐下眯眼休憩,迷迷糊糊睁了眼,却见徐慨一张大脸出现在身侧。
含钏被吓了一跳,惊吓之后便笑了起来,伸手狠狠捶了徐慨一拳头,“...你走路没声儿呀!”
冰山脸融化,徐慨笑得很温和,“特意走路没声的,害怕惊醒了你家老太太。”
终于不怕惊醒他那笑面虎大舅哥了。
大舅哥入洞房去了。
哪有空管他呀。
徐慨说着便坐了下来,看院子里一片狼藉,红绸红布铺了满满一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笑道,“都说今天广进伯的婚事很热闹,白天来不了,晚上总要来讨一杯喜酒喝吧?”
徐慨倒是想来。
只是为避嫌没来。
他和含钏如今还未成亲,本该避嫌。
且皇家今日只有女眷前来,他一个成年皇子独身而往,总是不合适的。
含钏见徐慨说是讨喜酒喝,却只给自己倒了盏茶,想了想弯下身子从椅子下方掏了壶没喝完的卢酒,问徐慨,“喝吗?这酒还成,味道比较清雅,浅浅喝两盅,明儿个也不影响你上朝。”
徐慨笑着摆摆手,“留着吧,等明年初春喝。”
明年初春,是他们的婚期...
含钏想笑,可心里记挂着左三娘有些笑不出来。
徐慨敏锐地感知到自家小姑娘情绪不太好,笑敛了敛,“...今儿个有不好的动静?来的客人不长眼睛?还是出了纰漏?”
徐慨掐了掐小姑娘的脸蛋子,笑着哄,“说说看吧,我没帮着你解决,至少能听一听你抱怨不是?”
含钏一下子笑了起来,拍了拍徐慨掐脸的手,想了想,她实在是找不到人说话了,便絮絮叨叨地将今儿个傍晚的事儿说道出来。
“...落水不醒怎么救,我是知道几分的——人是要嘴对嘴地呼气,还要摁压胸口,才能救回来,否则那口水一直呛在喉咙里,人是不可能醒过来的,搞不好还会窒息而死。”
这是含钏之后说话狠戾的原因。
尚家哥哥至少嘴对嘴呼了气,至少摁压了三娘的胸口...
含钏叹了口气,“...也不知此事如何善了,若尚家哥哥真的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就算三娘哭、难受、执迷不悟,我也一定要劝解她尽早相看、早日定亲...”
可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