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会揍一介郡主,尤其是一得宠的郡主,为自己惹麻烦。
“不想见我?你不会。”
他原先觉得见不见她无所谓,她不会影响自己。但现在看,刘泠很麻烦。
即使刘泠不主动跟他打招呼,沈宴也不可能忘了她。刘泠的无畏大胆,实在让沈宴印象深刻——
沈宴此次出行有任务在身,他不会着飞鱼服,正大光明上街。初到江州府,他连跟权势最大的广平王府打招呼的兴致都没有。
刘泠是郡主,养在深闺,她自在王府作威作福,摆足郡主的架子。
这样两个人,本不应该见面。
可惜苍天错眼,刘泠第一次见沈宴时,就知道了他的底细。
那是刘泠十六年来,最不开心的一个生辰。那天发生了很多事,让她心情颇为沉郁。
长乐郡主是肆无忌惮的人,当她选择在生辰那日逛小倌馆时,手下诸人虽觉不妥,但在郡主阴冷得快滴墨的脸色下,谁也不敢劝阻。
歌台买醉,金丝红雨,飞幔软卧。
醉得头疼的刘泠被扶进一个房间,嘴里叫嚷着,“让你们最红的头牌来!”
“是是是,姑娘您慢点。”扶她进屋的少年低声道。
刘泠倒在床褥间,头昏沉间,懒洋洋睁开眼,看到床边站着一仅着中衣的青年。迷糊中,她看不清对方难看的脸色,只觉得眼前一亮。皮相好看的人,本身就像会发光一样,谁都不会错过。
中衣宽大,青年肤色瓷白,低垂着长睫,眼窝青黑一尾。昏黄明火在他面上浮动,金光涟涟,如日在东。
刘泠意外:小倌馆的质量,居然这么高。原本只想看过瘾,现在想上了他。
她扑得摇晃欲倒,对方似怕她引起太大动静,伸手扶住了她。下一刻,青年的眼睛便被一双手掬起。他微惊后退,少女的杏子眼,不依不饶地追着他。更是仗着醉酒,直接将他扑倒在床。
青年咬牙,伤口被撞,闷哼一声。
刘泠凑在他眼皮下,专心地看着他眼下。视线模糊几次后,她语气遗憾又亲昵,“你眼角下这道疤,像一滴泪痣,我很喜欢。”
青年不喜在公务中与女人纠缠不清,两人此时的姿态已引起了他的厌恶。他侧过头,少女捧着他的眼下肌肤,指腹温软地滑过。那一瞬少女眼中的天真诚挚、温柔缱绻,让他心滞。
他生得好,却从未被人夸过眼下那道疤。
再接着,小姑娘的眼泪滴到了他面上。青年愕然,再要起身时,脖子被搂住,小姑娘噙着一汪热泪,拥住了他。
“姑娘,我们为您请的公子来了,您要他进来吗?”门外传来少年清亮的声音。
刘泠猛地僵住,瞪大眼看向身下人。她肩膀被半屈的修长大手制住,身下的青年冷冰冰道,“让他走,不然……”
酒醒瞬间,刘泠觉得有些意思。她照对方的话做,外头人不明所以走远后,身下青年一把推开她,起身换衣。
他换下纱布,一圈圈血迹。床上有青蓝纻丝官服,贴里曳撒绣着飞鱼。一把刀随意丢弃,鞘裙下的排穗微晃,腰牌压在最下方。
刘泠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郡主,她一眼认出他的身份——锦衣卫。
青年背身换衣,刘泠伸手,将玉牌摸出,笼到袖中。她猜,大约是锦衣卫执行任务,他受了伤,来此间换衣,正好撞到她手中。
青年收拾妥当,离开之际,看眼刘泠,似在想怎么处置她。刘泠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青年面寒,未想身份已暴露,对方仍想着那种事。
“磨蹭什么?快过来。”刘泠起身,眼神傲然。
对面已是一团空气。
她重重地砸在地上,头昏良久,摸出藏起的腰牌细看,嘴角平直。
锦衣卫十四千户之一的沈宴,真想搞定他。
搞了他,她那颗恶意满满的心,或许会爽些。
……
“郡主,沈大人跟我们辞行,说先走一步。”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刘泠听到侍女的汇报。
“跟着一起走。”
“为什么?”
“我突然爱上了他。”刘泠认真道。
灵犀灵璧双双沉默,半晌后忍不住提醒,“郡主您是有夫家的人。”
夫家?
刘泠露出讥嘲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