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不停眨动的眼睑,看起来极为费力的才能保持清醒,咬牙对着沈天说道:“你快走!”
“月王妃看到芷若很惊讶吗?”
宣儿,我自知也许这就是我的命,也许…当某一日清晨醒来,你会发现我已浑身冰冷的躺在床上永久沉睡,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女子得意的尖锐笑声从门外传来,在午夜听起来如同鬼魅。眨眼间门扉处就站着身着金银两色的劲装,衣摆长及大腿,而两人下身都穿着长裤,裤腿在脚踝处以束带紧扎,两人迎面走入,林宣定睛抬眸,才惊讶的脱口而出:“芷若,是你!”
‘吧嗒’一声,就在君莫言情动深处解开了林宣长裙外面的束带时候,手却忽然被抓住,慵懒的睁开眼睑,看着身下媚眼如丝性感惑人的林宣,沙哑问道:”怎么了?“
林宣一言不发的看着惺惺作态的银煞,周身四散的冷气让风雨雷电四人都不禁瑟缩了一下,王妃生气了,后果好像很严重。
门外的墨风和墨雨,面面相觑之后,不作他想直接就推开房门闯入,房间内的高架上燃烧的一盏幽幽的烛灯,而轮椅上的君莫言,胸口暗红一片,嘴角还挂着鲜血,已然晕厥。
“三爷…王妃…属下来迟!”
虎符的重要性无需多说,一**队总需要某种信物才能调动利用,而西木国调动兵马的正是虎符!
一阵焦急的脚步声跑过来,沈天捂着胸口,苍白的脸色在午夜子时看起来十分骇人,刚刚跑到门扉处,筋疲力竭的将身子靠在门上,剧烈喘息的看着房内的景象,呢喃道:“我还是来晚了!”
“宣儿,我…”
这时候,那一直站在厅内,看着芷若行事的老妇人,突然开口,声音洪亮,完全无病态。
林宣回想着刚刚的一幕,那房顶之上早在他们两人到来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自然和君莫言之间无需所说,便都了解对方心中的想法。
这一切的一切,要用多么超人的意志力才能完成,那每每毒素蚀骨的痛楚,又要有多么大的勇气才能在二十六年之中,将其视为生命的一部分。
”七星海棠之毒…呵,早已经深入我的骨血,想要解毒何其困难!就算二哥如何安慰我,我也自知这根本是无法完成的事情。
沈天摇头叹息,”哎,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凭借什么在江湖中作恶多端的,他们既然都已经离开,又怎么会救你们呢!事关国体,你们也不过就是人家手中的棋子罢了!金银双煞,今后恐怕要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
金煞咬牙看着沈天,没想到她们做的这么隐晦的一切,居然全都被这个沈天给毁了,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你们到底是谁,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居然敢下毒,你们胆子好大!”沈天趴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而这也让银煞和老妇人对视之后忽地大笑。
林宣侧身躺着,看着眼前平躺闭目的君莫言,微微皱眉的暗忖,难道他生气了?
沈天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宣,又看了看君莫言,他到底娶了个什么女子,话都不说上前就砍了手,一般女子见了血都要惊呼出声呢,她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拿着君莫言递过去的手帕擦拭匕首?!
外面浅灰的光线透窗而入,林宣凝视着君莫言完美无瑕的侧脸,俊逸的眉峰,高耸的鼻梁,凌厉的薄唇,当初她怎么会那么笨,就没有看出无伤和他一模一样的唇线弧度呢。
当然还有另一个因素就是,谁让他之前以无伤的身份骗了自己,一些小惩罚是必不可少的。
林宣心中盘旋着情感,而君莫言突然开口说话,才让她惊觉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居然在他的喉结处打转。
君莫言斜睨一眼不解的墨风,再次说道:“半年之内不准回来!”
说着,沈天就从药箱内的小瓶中倒出了一粒棕色药丸,交给了芷若,让她给老妇人服下,最后交代了几句就率先离开,而那老妇人也在服下药丸后,咳嗽声渐渐消失。
看到君莫言的动作,林宣心口一暖,她承认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即将要到来的事情,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君莫言…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找出为你解毒的办法的!一定!“
“你…你们…怎么可能?”
直到此时此刻,银煞还天真的以为,君莫言凝着她的目光是因为受了她的蛊惑,曾经江湖上有多少豪杰都入了她的暖帐,对于自己妖娆的脸蛋,她是很有信心的。
墨雷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潺潺的血流不止,而墨电的染红的双手上,也捂着腹部,显然受了重伤。
”宣儿,你再这样,我不能保证是否会发生什么…“
”嗯?“回神之际,那意外放大在自己眼前的俊脸,让林宣懵得眨着眼,”怎么了?“
墨电铁臂平伸,猩红的手指着金银双煞,但那气若游丝的模样,早已在她们眼中构不成任何威胁。
清亮干脆的声音乍然响起,在含宣阁的烛火照映下,金银双煞两人回眸就瞠目欲裂的看到林宣缓缓起身,嘴角挂着的血丝也被她伸手擦去。
“怎么没有?”
忽然,时值深夜之中的含宣阁内,清脆的茶杯落地碎裂声,夹杂着林宣的惊呼:“莫言!”
墨风呆若木鸡的傻在原地,他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让三爷下了这么重的惩罚,那军营可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君莫言眸中染上忧色,睇着忽然间变得沉默的林宣,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墨风凝神静听,随后抬眸看着君莫言汇报。
林宣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她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前世今生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此刻,她枕在君莫言的臂弯中,鼻端窜入着他淡雅的桂花香气,他静静叙述的口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她的心好疼好疼。
沈天不语,眉头越发紧皱,甚至期间还刻意换了老妇人的另一只手腕把脉,足足半盏茶的时间过去,房间内的药味因敞开的门扉也渐渐淡去,沈天这才将手收回,明明没有汗珠的额头,却还是用袖口擦拭了一下。
“你们…你们…”
如今七星海棠之毒带来的一切,对我来说几乎形同如呼吸一样自然,因为那是从出生就一直陪伴我的至今二十六个年头的折磨,早已渗入灵魂,习以为常。
重新落座与轮椅中的君莫言,脸色黑如泼墨,出了房门之后,轻瞥了一眼摸不清头脑的墨风,一声令下脱口而出:“墨电,明ri你带着墨风回军营!”
芷若低着头,脸色十分难看,暗恨的捏紧衣袖下的手。但很快就收敛了一切,转为一副焦急又难过的楚楚可怜之态,带着沈天等人步入客房。
林宣无奈的撇撇嘴,”抱歉,月事来了!“
”有些时候,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要觊觎!若真的有本事,就明枪而战,这种暗地里腌臜的勾当,实在有辱国风!“
眯着眼气结的看着满目含笑的林宣:”宣儿,你故意的!“
“但是银煞并没有吃,你把她怎么了?”
“你们是金银双煞?”
芷若在门口处声声道谢,目送着林宣几人离开之后,妖娆的眸子阴狠一闪而过,事情成败就看今晚了。
她已然猜到…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以为你很美吗?跟我相比你岂是差了一点半点,月王对你再宠爱,遇到我不还是移不开眼!”
“哦,说来也奇怪,本公子身为神医,本来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闲事的,但是今天突然路过王府的水井,不知怎地一不小心就把一枚解毒丹给掉在了水井里。哎,是不是因此坏了你们的好事了?江湖上以银荡著称的金银双煞大侠!”
闻此,被老妇人称作银煞的芷若,狠狠瞪了一眼林宣,而后走到君莫言的身侧,开始在他的身上翻找,前胸到腹部,一处也不放过。
墨雨愤恨的抖着手指着金银双煞,话不成句,又无可奈何。
宣愣硬雕散。银煞回头疑惑的看着老妇人,随后似是不确定一般再次翻找了一遍,而低头在君莫言身上上下其手的银煞,却没发觉本该是晕厥的君莫言,眉峰在暗夜中不着痕迹的颤动了一下。
金煞说的极为轻松,好似成功就在眼前了一样。
沈天步履艰难的入内,红唇逐渐泛白,刚行了两步,紧接着就双膝骤弯的跪趴在地上。是以整个含宣阁的厅内,几个人全数伏在地上,情形不容乐观。
六年前,我成功了!二十年的轮椅生涯,让我对行走极为奢望,整整一年的时间,我没日没夜的按摩已经萎缩的肌肉,终于我让自己能够在内力的支撑下重新站起来。
再看林宣,竟也是瘫坐在轮椅边上,虚弱的不成样子。墨风和墨雨惊惧的上前,谁知没走几步的距离,就头晕目眩的无法直立,下一刻就纷纷倒在地上,十分难受的样子。
金银双煞二人呲目瞪着悠然转醒坐在轮椅上的君莫言,而门外传来的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以及瞬间就将含宣阁门前照的大亮的无数黑衣侍卫,更加让她们心急如焚的不知所措。
而沈天紧随其后,入内就狠狠的皱眉,挥去鼻端窜入的浓烈药味,大步走向了床榻,“她什么时候犯病的?”床上的老妇人,脸色蜡黄如土,剧烈的咳嗽都让人担心她会把肺都咳出来。
银煞眼底徒生希望,看着即将近身的君莫言,含着期望的开口:“王爷…芷若…啊--”
“三爷,属下…”
而反观突然动作的金银双煞,君莫言和林宣,以及那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的沈天,包括四个站姿标准的风雨雷电,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即将要逃跑的二人。
“到底是谁愚不可及呢!”
”嗯,这一次他们急功近利的想用金银双煞来成事,太草率了!“
银煞看着君莫言,当发现他的视线一直凝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自救的想法,脸上的表情从害怕逐渐转为可怜。
此话一出,君莫言顿时感觉自己滚烫的心被人兜头罩下一盆拔凉拔凉的冰水,瞬间透心凉。
墨风侧头嘶吼着,但中了毒的身子除此之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收回手指,暗黑的床榻上,林宣有些发烧的轻咳一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林宣嗓音沙哑,泪珠不停的滚落坠入方枕之上,曾几何时,她的少女情怀里,会幻想着有一个人愿意陪着她上天入地,宠爱入骨。如今她两世为人,终于相见,她绝不容许他悲戚的离开。
房间内充斥着刺鼻的药草味,并非是普通常见的药草香,这房内的药味虽然浓重,但心思缜密的林宣和君莫言在仔细的辨别还是能够发觉其中几不可闻的香味。
一行人走出含宣阁,林宣和君莫言为首,身后跟着风雨雷电四大暗卫。没想到刚刚两日时间,那老妇人就如此快的病痛发作,还是在夜晚如此紧急的时候。
”莫言,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傲的站在瘫坐在地上的林宣身前,芷若猛地弯身一把扼住她的下巴,狠狠用力的捏着,咬着牙怒瞪而视:“林宣,你不是很能耐吗?现在我就自称芷若,你能怎么样?仗着王妃的头衔你以为你就很厉害了?你继续说啊,继续用你的月王妃之位来压制我啊!”
从西厢回到含宣阁之后,君莫言和林宣简单的用了晚膳,随即就房门紧闭,不许任何人打扰,除去门口暗自悲伤的墨风和春风满面心情不错的墨雨守护,整个含宣阁门前安静异常。
此刻林宣眉宇间带着一抹厉色,看着君莫言说道:”南风涯和宋青书不会罢手的!“
林宣毫无异色的直接开口回绝,作势要起身的动作还不待完成,君莫言却早已先人一步的起身,直接抱着他以堪比光速的势态直奔柔软宽大的床榻。
血光飞洒,银煞说着话的同时,忽然尖锐刺耳的叫声直冲云霄,而那明亮的含宣阁大厅内,空中飞浮的是一只齐腕断裂右手!
芷若忙不迭的点头:“谢谢沈公子!”继而转头看着床榻上的老妇人,母女情深之态的说道:“娘,沈公子会救你的,你要挺住啊!”
不知不觉素手一寸寸抚上如玉的面颊,自从知道他就是无伤之后,林宣的心里豁然开朗般,只觉得世间无限美好,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希望刚刚他们有听到我的话,以后最好少暗算于人!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做法,真是有辱南楚太子和宋元王爷的名声!“
甫一现身,那身着丫鬟服饰的芷若就泪流满面的冲出来,跪在君莫言的轮椅前痛哭说道:“月王,求求您救娘亲,求求你了!”
西厢客房的入口处,林宣等人到达的时候,沈天也是背着药箱小跑而至,几个人神色各异的交换视线,随后走入拱门。
君莫言眉头轻挑,抬眸睨了一眼林宣,这件事稍后需要探讨探讨了!他何时成了东西了?
”哦!你睡吧,我不困!“
金煞惊吓过度的看着忽然之间乍亮的含宣阁,以及前一刻还倒地要死要活的几人,无法相信自己做的事居然毫无作用!
君莫言双手捧着林宣精巧的脸蛋,闭目而上,一点一点吻着她眼角愈发汹涌而出的晶莹,每一滴都是苦涩无比,薄唇上苦的令他心口发颤。
“咳咳咳,老身…咳咳…谢过神医。”
见林宣这副难得一见的憨态,君莫言抿唇,桃花眸里闪过潋滟微光:”夜深了,该就寝了!“
天边红日出头,房间内悲伤的气氛并未被这一丝的温暖冲淡,林宣脸上还挂着泪渐渐沉睡,而君莫言缱绻迷恋的眸子漾着沉寂和痴迷看着林宣的睡颜。
他好想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他宁愿用更多的代价去换取今生的相依相偎。紧紧搂着她娇小玲珑的身子,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渍,贴在她耳边,薄唇轻启:”宣儿,我爱你…“
床榻上,两人紧紧相依入眠,埋于君莫言胸口的林宣,在他闭目的瞬间,热泪再次蔓延而出,空气中还飘荡着那一句千古绝恋般的梵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