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玄奘在寺里无法无天,谁的账也不买,唯独把法易师弟敬若天神,从来不敢忤逆,有他来收拾这个混小子,必然能制得他服服服帖。
法易单掌一托,跪在地上的玄奘便凭空立起,无论双膝再如何用力,却都无法下跪。
他道:“晚了,上次犯错已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今日必须罚你。”
“求师叔饶我!”玄奘无法下跪,忽然抬起两掌往自己面上猛扇,打得脸庞肿起,嘴角淌血。
这个法易师叔出家前练就一身好武艺,劈空掌力隔着十丈,也能开碑裂石。
刚来时,自己也曾往其后脑丢过石子,那一次差点被打得自己妈妈都认不出来。这之后,他就不敢再惹这新来的师叔,凡事对他毕恭毕敬。
看今日这个架势,是要被打死的节奏啊!玄奘怎能不惊,怎能不惧?
脸肿了是小,命才是大啊。玄奘一边往自己脸颊上猛扇,一边讨饶,其心之诚,感天动地。
看见苏易这阵势,就连法明长老也为玄奘捏一把汗,他悄悄拽了拽苏易的衣角:“师弟啊,莫打死了他。”
苏易逼气传音:“请师兄放心,师弟有分寸。”
随即又冷面无情向玄奘道:“你多次以下犯上,欺师灭祖,身在禅院,却心系万丈红尘。今日我便做主,随你意愿,除你佛籍,令你还俗。”
他一摆袍袖,转过身去不再看那玄奘:“从即日起,离开金山寺吧,这里再不是你家……”
正等着挨揍的玄奘听了此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怎么可能?师叔真的肯让我还俗?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那光头满面皱纹的法明老和尚也是惊掉下巴:“师弟啊,你说什么呢?怎可让此子还俗?绝对不行,你知道原因的!”
玄奘全无佛性,却一直被法明长老留在金山寺自然是有原因。
原来,玄奘身世并不简单,其父乃是江州知府陈光蕊,其外祖父更是当朝丞相,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殷开山。
他父亲于去江州上任途中为盗贼刘洪所害,那恶贼杀他父亲,取而代之于江州为官,又谋夺了他母亲,导致出生未满三朝的婴儿就与父母别离,被放到一个木盆里,随江漂流,最终被金山寺法明长老所救。
玄奘在寺内虽然听念经声听得头都炸了,也好过出了这道佛门,被江州知府谋害掉性命。
要知道那恶贼刘洪绝非等闲之辈,只要被他寻到蛛丝马迹,必然刨根问底,到时候死的不只是玄奘,他的母亲,还有收留他的金山寺众僧都要受到连累。
“师弟啊,绝不能放玄奘离去。以此子顽劣,喜欢招摇过市的性格,不出三日,必被那刘洪寻到跟脚。我金山寺覆灭在即啊!”
苏易摆摆手示意法明无需多虑,“这玄奘身世我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关系也一清二楚。此次,我会亲自护送他离开江州,去京城寻他外公殷开山,发兵来解救他母亲,并且还他父亲一个公道。”
那法明长老听了此话更是大急:“师弟莫要说笑,为兄知道你有两手武艺。可咱们出家之人势单力薄,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你武艺再高,能敌得过刘洪手下衙役的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我金山寺复兴之望全在你身上,如何能让你行此大险?”
苏易长叹一口气:“师兄莫在多言,我意已决。玄奘这孩子年纪不小了,他无心向佛,再呆在寺里只是耽误青春。我身为他的师叔,既已知晓他凄惨身世,又怎能袖手旁观?”
对于师弟的性格,法明老和尚也是一清二楚。那就是个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平日里行好事不辍,见了那恶人恶事,眼里也从不揉沙子,必定出手教训恶人,还善良百姓一个公道。让他知道了玄奘身世,却放任不管,那绝无可能。
看着师弟带玄奘走出金山寺门,沿着蜿蜒小道下山而去,法明老和尚长叹一声,颤巍巍找块石头坐下,整个人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
他高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求我佛保佑他们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