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应允:“放心吧,我去跟张纮商量,另外再有孔融等人情,孙氏应该不会拒绝。但是……”但是靠这些不疼不痒的表面文章就能打消孙策北侵之意吗?荀彧没好意思说出来。
曹丕心里有数,冷笑道:“这年头父子不和兄弟相残,亲家关系更靠不住!咱们还得再拉拢拉拢刘表,韩嵩来京日子也不短了,让张纮碰上也尴尬,还是让他回去吧,你草诏给他个零陵太守。孙策部将程普不是领零陵太守吗?我帮刘表立一个真零陵太守,叫他们两家争去吧!”
荀彧怔怔看了曹丕半晌,这些办法听起来有模有样,但没一个能起到实际作用,孙策还是可以任意妄为。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决战袁绍之际,后方的问题根本无法摆平啦!荀彧也不再想了,转移话题道:“刘勋派人捎信,说残兵已至颍川,早则今夜迟则明日就要到许都了。那信上言辞谄媚,一再强调跟曹操那点儿旧交情。我看这个人贪财误事,实在不成气候,来不来也无所谓。”
“叫他来!”曹丕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刻下诏加封刘勋为征虏将军,让他带着兵到官渡给我助战去。”
荀彧道:“他被孙策杀得大败,就剩几百兵了。”
我附和道:“没错,这个节骨眼上,就是多一个人我也得要!”
时局的转变恰如迅雷,几天前我军还是形势一片大好。兵进黎阳占据主动,许都四面波澜不兴。可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情势急转直下,整体战局开始向不利的方向倾斜。
我离开省中,踏着皇宫的青砖独自漫步。一股凉风吹进脖颈,他微微打了一个寒战,又将朝服紧了紧。转眼间已经到年底了,袁绍为什么还不来呢?霎时间我似有感悟:袁绍不仅仅是在处理后方,还是在等待冬天!河北士兵比自己东拼西凑的部队更耐严寒,如果战事进入胶着,这个优势也会渐渐显露出来,寒冷与饥饿也是杀人的利器……但我军已经没有退路了,这场仗必须要打下去,避战就等于死亡!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并不怎么巍峨的许都宫殿,那是曹操亲手缔造的。如今只有我了,只要我还在,大汉王朝就在;而只要大汉王朝在,我就有对抗强敌的最大本钱……想至此我加快了脚步,端端正正走出了仪门。
宫门外守卫森严,典韦带着亲兵环绕着我的安车,而郭嘉正揣着手跟一个点头哈腰的白丁闲话。
我猛一眼认出是赵达,料他又跑来巴结差事,心中甚是厌恶,大喝道:“奉孝!没闲工夫跟不三不四的人瞎扯,赶紧随我去行辕布置一下,三日后起兵。”说着话已登上了马车。
郭嘉拍了拍赵达的肩膀,挖苦道:“赵议郎,有空再听您高论。”
赵达好不容易见到我,紧跑几步抓住车沿,谄笑道:“明公啊,您什么时候给在下辟令?您可不能骗我呀,眼瞅着又是一年。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您……”
他话还未说完,典韦的大手已经抓住他后领:“三公车舆岂容你叨扰!”说罢两膀用力,将赵达扔出去一丈远。赵达摔了个嘴啃泥,爬起来兀自嚷道:“明公,您和曹公当初答应用我为掾属,在下辞了官,您又弃之不理了。我求求您……今天您要是再不答应,我就在您面前自尽!”
我一阵冷笑道:“自尽?给他剑!”
一个亲兵抽出佩剑扔到赵达面前,这厮吓得连忙躲避。
我白了他一眼道:“哼!你若真有骨气,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朝廷也好,我的幕府也罢,用勇士、用义士、用君子,就是不用你这等传闲话的小人。咱们走!”
车夫一鞭下去,威武的朱轮马车在大道上疾驰起来。赵达裹在扬尘中大步紧追:“明公……您听我说完……我知道一个秘密,有人要害您啊……”
典韦不禁回了一下头,我却悻悻道:“少听他胡言乱语,这等威严耸听挑拨是非的小人我见多了……快点赶车!还有军务呢。”
赵达兀自不舍,攒足吃奶的气力,声泪俱下放声大呼:“天子要杀您啊!下密诏杀您!我要是说瞎话叫我生儿子没屁眼!”
随着一阵尖厉的马嘶,奔腾的马车戛然而止。
我愕然侧倚在赤金扶手上,回首死死盯着那个告密者,苍白的脸早已因恐惧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