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微微一愣,面色又阴沉了下来。
“你不要恼,先听我说。”江月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道:“那次你从坤宁宫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我心中不解,但问小羽他也不肯说。后来,我回来把这件事说给夏空听,她才为我解答了一些困惑。”
朱棣沉默,片刻道:“所以,你知道我那日为什么不愿见人了?”
江月点点头,叹息道:“夏空多多少少替我分析了些。四哥,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跟你说,只能告诉你,不要急躁。是你的终归是你的,无论过多久!”
朱棣似懂非懂,但他不想再提这事,只道:“这跟你同意留下有什么关系?”
“陛下想留我在宫中牵制你,让你投鼠忌器。但却不知,他也是亲手安插了一个眼线在宫中。”
朱棣皱起眉,摇头道:“不,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宫中有三弟……”
“小羽能做的才是有限!”江月出言打断朱棣的话,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道:“小羽有怜香,他好不容易在这里得到了幸福,作为他的挚友,我不允许他涉入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而且……江月突然就想到,那日在朱允炆的册封大典之后,自己与这位皇太孙偶遇时的情景。
当时,朱允炆看向自己的眼神,透着一丝惊艳的意味在里面。
那一刻,江月对这位皇太孙起了躲避之心,但也在心中明白,自己若留在朱允炆身边,将会成为他身边最大的隐患。
朱棣一直沉默,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一天,两个人最后也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般大吵大闹,只是安静的坐在彼此身边,一直陪伴。
那之后过了几天,朱棣和江月就像是互相躲着一般,谁也没有见谁。
直到,朱棣启程回北平的前一晚。他依旧是忍不住,想要去见她。
朱棣向湖心画馆走去,那坐落在湖水中央的画馆,此时点着明亮的灯光。
湖心画馆外围是一圈湖上的走廊,那里坐着一个人,单是看背影,朱棣就知道那是谁。
那人手执玉杯,一身明艳的粉色衣裙,微微华丽的头饰配上一头微卷的乌发,湖上长风吹过,掠起她鬓发少许,她伸手轻轻将头发挽在耳后,动作撩人心动。
朱棣微微发愣,那人却已经看到了他,抬手红袖轻挥,唤他过去。
“你明天就要启程回北平了。”江月将桌上另一杯酒递给朱棣。
朱棣顿了顿,结果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坐在她身边,笑问:“你知道我会来?”
江月点头道:“你当然会来……”
两个人静默的坐着,任凭湖上的风肆意吹到身上。
江月突然拿起桌上早已摆好的笔,对朱棣说道:“我教你写几个字吧。”
朱棣愣了愣,忍俊不禁道:“你教我?貌似之前教给你的字,你都还没练好吧?”
江月摇摇头,十分认真的说道:“我教你的,是我家乡书写年代的数字。”
朱棣止住了笑,他牢牢看着她,细细品味她这句话里的重量。相识五年,她对她的家乡从来缄口不言,如今竟要教自己写她家乡的字,这份情感包含的重量,让他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月认真的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1388”。
朱棣问她,“这是什么?”
“1388年,对应你们这里的年份是洪武二十年,正是你我相遇的那一年。”
朱棣盯着这个数字,将它牢牢记在心底。片刻后,问道:“三弟和杨画师,是否也认识这种字?”
“是!”江月并不避讳,直接了当的告诉朱棣,“所以,我们三人本就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挚友。所以,即便我和你暂时分离,只要我在他们两个身边,他们就一定会尽一切力量互我周全。所以,请你放心!”
朱棣先是沉默,随即点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江月的意思是,只要叶羽和杨夏空在一天,就断不会眼睁睁看她陷入危机之中。
两人一阵默契的沉默,你一杯我一杯的饮着那离别之酒。
“让我为你跳一支舞吧。”
江月突然站起身,用最灿烂的笑容看着朱棣。
朱棣有些惊讶,问:“你什么时候会的跳舞?”
江月走至月下,说了句:“怜香教我的。”
她伸开双臂,在月下旋转起舞,华丽的艳丽宫装在空中飞扬,长发随风起舞,缥缈虚幻,撩拨心神,似烟似物。
朱棣坐在那里,微扬着眉,双目随着江月的舞一圈圈的沉,他什么都说不出,只能这样看着,对一轮月,一壶酒,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