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说她腿脚不利索,就先回去歇着了。”翠兰道。
“那我们是跟爹一道上去,还是跟贵妃姑姑?”
“陛下带着贵妃娘娘和太后走在前头,还有太子和三皇子,相爷是百官之首,要带着众臣。小姐虽然是陛下定的太子妃,但眼下尚未成婚,还是跟着后妃走在后头。刘……”翠兰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连忙改口,“三皇妃也跟您一起。”
“月安妹妹。”刘牧音下了轿子,就走到她身边,“妹妹怎么还发愣呢?再不走就跟不上队伍了。这段儿森林茂密,保不准有什么野兽,可得仔细些,别跟丢了。”
“谢谢姐姐提醒。”陶月安跟刘牧音一起踏上石阶,这道一次能并排站上两个人。刘牧音小声问她,“妹妹知道楚王吗?”
“只听人说过……”陶月安警觉地想,刘牧音怎么会好端端问她小王爷的事儿。会问,肯定是知道什么。再一思考,小王爷喜欢她,肯定什么都跟她说了。
她就是来炫耀的,陶月安下了定论,就更不想理她了。
“虽然说,我是皇子妃。但因为父亲的关系,自小就认识了楚暝。”
陶月安别扭地想,我也自小就认识他了。就是那会……那会眼睛不大好。
“兴许是老王爷去得早,楚暝自小就比同龄人成熟。”刘牧音道,“起初,自小带他长大的庄将军想和父亲结亲,可庄将军后来又说,小王爷发了誓,只要一日不替老王爷报仇,他就一日不成亲。”
“老王爷是怎么去的?”听陶月安顺着问下去,刘牧音微微一笑,“他是死在和大戎人的战役里。”
“那……小王爷不是报了仇吗?”陶月安疑惑地对上刘牧音深沉的眸子,忽然停下脚步,手下意识去抓身边的东西,却扑了个空。
“小姐当心。”翠兰眼疾手快地从身后扶住她,陶月安看着刘牧音小步小步的逼近,抓着翠兰的手不停发颤,脚步跟着朝后退,可已经被逼到石阶的边缘了。
“其实啊……老王爷是死在相爷手里。”刘牧音凑到她耳边,悄声道。
陶月安仓促而紧张地看着她,“你骗人。”
“不信,那就算了。”感受到陶月安浑身一僵,刘牧音那抹优雅的笑更深了,“这事儿,恐怕就你被蒙在鼓里。不信,就回去问问你的侍女,恐怕她知道的都比你多。”
刘牧音不着痕迹朝前迈了一步,陶月安没站稳,身子朝后仰,顺着山路往下滑。
她们身后的小姐、女眷纷纷捂住嘴惊叫,翠兰诧异地看着刘牧音,似乎没料到,她会做得这么明显决绝,“刘小姐,您这样……教这么多人瞧见,而且王爷不是说……”
“不会,该断的,就要断干净。”刘牧音看前头,秦楚暝正从山上下来,行色匆匆,“更何况,大郑就要天翻地覆了,哪有人有这闲功夫,管这些小事。”
“陛下在前头听见声音,发生了什么?”秦楚暝早就知道,眼下发生了什么。可心里知道发生什么,真的发生了,还是心虚得厉害。
“小姐……摔下去了。”翠兰话音刚落,秦楚暝就忽然没了影儿,刘牧音顺着他离开的方向,定定凝视着,手指团成拳。
陶月安在斜坡上滚了几圈,得亏这段树多,被树干挂在半道。除了衣服乱乱脏脏,手磕破了点儿血印子,旁的倒没妨碍。
秦楚暝赶到时,她正拍身上的泥土屑,看见他来了,下意识缩了缩,低头背过身装作拍灰。
被无视的小王爷怒,拽着她过来,脸上赫然两道泥巴印。刚还硬邦邦和玄铁一样的心,瞬间成了绕指柔,却依旧面若冰霜,带着命令的口吻,“伤到哪了,给本王看看。”
小夏月背过身,自管自拍灰。
小王爷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还是自顾自去看。
陶月安哪能依他,抬手就冲他的手用劲打下去。
这是真惹火了秦楚暝。他捉着两只委委屈屈不停挣扎的手,牢牢抓在掌心里,“闹,还闹。继续闹?!”音调一下比一下高。
陶月安盯着他,大眼里全是水雾,好像下一秒就能滚出泪水。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走路这般马虎。”秦楚暝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细细看了一遍,边厉声批评,见她是真没大碍才放心。刚想从怀里掏出帕子替她擦脸,又怕被她瞧见了,转而用手指拭去。。
陶月安吸吸鼻子,很嫌弃他,“王爷,我们快上去。”
秦楚暝抓着她的肩膀,不许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闪躲,“不行。”
陶月安一愣,“为什么?”又一想,这次来国寺,是陛下的旨意,莫非是秦楚暝想先诓她不去,再到陛下面前说她的坏话,安个抗旨不遵的罪名。想法一落定,陶月安也不管秦楚暝,朝山上跑去。
“不能去。”秦楚暝拦在她跟前,目光坚定。
“不好。”陶月安偏跟他犟上了,说着就朝上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休要借此害我。”
他和刘牧音一定是串通好的。一个害她摔下来,另一个趁此使绊子。陶月安心里泛着苦水,但不想在他面前矮了一头,扭过头道,“我要陪太子殿下一起祭拜。”
此言一出,秦楚暝沉静的眸子愈发幽深,仿佛蕴藏着暗涌的暴戾之气。
“恐怕不能让你如愿。”
“凭什么?”陶月安不服道。
他低下头,顺着她的腰肢一路滑到绣花小鞋,一番打量后,冲她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如果腿摔伤了,就不必去了。”
“什么?”陶月安还没听明白,脚踝处倏地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面目扭曲,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流,抓着秦楚暝的背又打又掐。
意识模模糊糊中,她仿佛听见秦楚暝的吩咐声,“送小姐安全下山,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