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翠兰神色莫辨地瞧了瞧前面,楚王碰了碰身侧白嫩嫩的小手,皇后娘娘闪躲两下就被他牢牢抓在手心里,隐没在披风底下。
“别看了,看什么呢?”王嬷嬷不满地瞪了眼她们,“还不去前头后头盯着,别让有心人瞧着传出去做文章。”
“是,奴婢这就去。”
陶月安脸皮薄,却被秦楚暝一路牵到大殿外头,才勉强松开,分开时不忘嘱咐,“以后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陶月安红烫烫的,忙不迭甩开他,头也不回地跑到陶太妃身边坐下,还被陶太妃说了几句,“都是皇后了,还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被甩开的秦楚暝一脸阴沉地坐下,陶相看向他时,一反常态地牵动嘴角,露出个似是挑衅似是宣战的微笑。
陶忠皱起眉,这才多少时候,朝堂上的风就好像脱离他的掌控,不知往哪儿吹了。
“陛下,楚王照大郑律,应当在封地呆着。私自入京,视同谋反。”陶相的门客之一为了讨好巴结他,主动站出来,义愤填膺道。
“现下是新春佳节,楚王为大郑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又独身一人,哀家委实不忍,便跟皇上说了说,让皇上派人宣楚王入京,一块儿过年。”太皇太后反问,“怎的,你莫非想给哀家扣一顶谋反的帽子不成?”
“臣不敢,请太皇太后息怒。”
“来人啊,把他拖出去,打上一百板子,看还有没有人学他一样乱说话。”德贞太皇太后不耐地摆摆手,两边的太监自动上前去,将他双手扣住朝外拖。
“等等。”陶相一开口,那两个太监停住动作,“太皇太后,您既是瞒着朝中大臣请楚王入京,冯大人会有所疑惑也并不奇怪。这样随意滥用刑罚,实在是失了妥当。”
“相爷说得是。”郑棕英抢在太皇太后前开口,他转着手里的小酒杯,“大过年的,罚人实在是不妥当。”
陶相面色稍晴,只听郑棕英又道,“你们两个,请冯大人出去。”
皇上都发话了,两个小太监只能奉命行事,将喊“冤枉”的冯大人拖出去。
矮桌前,陶相握着手里的银筷,思绪翻涌。
皇上莫不想趁着宴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抽自己一巴掌?这一倒腾,他的威严尽失,日后在同僚前说话都没了底气不说,原先想归附他的,不是得考虑换边儿站。
思及他捣鼓的那堆新政,陶相原还想暂且放由他去做,如今看,若是不干预,后果不堪设想。
这位在朝堂上屹立多年不倒的丞相抬起手臂,用宽大的袖子遮住眼底的暴戾。
不管朝廷上是不是吹着东风,他都能将风向扭回成西风。
晚宴后
郑棕英在御书房召见了秦楚暝。
他们断开联络近一旬,郑棕英都有些惊讶,秦楚暝竟是真的亲自出席。
“王爷,朕的叔叔伯父都怎么说?”
“回陛下,几位王爷都表示,若陛下年后大赦天下,顺带在大郑治下的土地上推行新政,他们一定大力支持。”
“果真如此?”郑棕英喜道,“朕就知道,到底是一家人,朕的叔叔伯伯一定是会支持朕与陶相抗衡的。”
“恭喜皇上。”秦楚暝不咸不淡道。
“此次远行,四处奔波流转,实在是辛苦王爷了。”郑棕英亲自替秦楚暝将茶杯里的水满上,“说起来,半个月前,朕突然断了和王爷的信息联络,王爷可知其中蹊跷?现在陶相势大,王爷要小心提防,若是身边人被收买,那就不妙了。”
“臣是在路上遇见一波死士,被困在荒郊野岭处。”秦楚暝轻描淡写地解释,“陛下和太皇太后打算怎么做?”
“朕和皇祖母是这样计划的,等陶相上朝时,王爷带着禁军和军队在入宫门的那条道儿上埋伏着,将陶相暗杀在景泰门口。”郑棕英满心兴奋道。
“禁军虽是忠于皇上,但难保其中安有陶相的眼线。何况陶相素来谨慎,入朝参政、探访皇后,都会带着自己的扈从,与大批门客结伴而行,声势浩大。”秦楚暝道,“如果皇上要暗杀陶相,一定得让陶相独自偷偷入宫。否则陶相在众目睽睽下死了,陶家的势力抗议,于社稷不稳。”
“王爷说得有理,不过,这也不难办。陶相不是急着想要子嗣吗?我们就拿子嗣当诱饵引他入宫。”
秦楚暝皱起眉,深深厌恶他将陶月安拖进这潭浑水里,“倘若皇后有孕,陶相身为外祖父探望,也是人之常情,何需偷偷摸摸?”
郑棕英笑笑,“这……王爷就不必担心,朕自有妙计。”
……
秦楚暝走后,太皇太后悄悄从屏风后出来,“皇上,楚王不是池中物,待除了陶相后,万万留不得。”
“不用皇祖母提醒。”郑棕英狰狞道,“朕只想用他做一把杀人的刀,杀完人后,再将这把刀推给陶氏一族顶罪。一石二鸟。”
火光中,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