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久修狼狈的模样尽数落入他的眼里。
“……”
两人相顾无言。
蒙面黑衣人转身关上房门,走近顾久修眼前,对顾久修伸出手。
在顾久修愣怔一会儿之后,接受了蒙面人的好意,握着他的手借力站起身来。
“咳咳,谢了。”
顾久修道过一声谢谢,扶着桌沿在圆凳子上坐下来,稳定下情绪,这才忍不住开口问:“话说,这里是哪里,为何……外面的走廊是那个样子的?”
蒙面的黑衣人走近窗台边,推开纱窗,朦胧雨后是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
“我们现在处在幻境之中,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产生的。”
黑衣人如是说:“因为你怕高,所以我选了悬崖巅上作为幻境。”
“……”
顾久修咬牙切齿道:“那还真是替你们省下不少心啊。”
蒙面黑衣人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坦诚道:“确实。”
一般情况下,布置幻境本是药师或术士这两类擅用术法的人群才懂得施行的秘技,然而因为蒙面黑衣人的驯兽——雪山银狼是妖兽中的幻兽,故而银狼构造出来的幻境,堪比神级术士或药师耗费心力构筑出来的幻境,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均是幻境之中的阵眼。
这般幻境,可解,但是破解之法难如登天。
顾久修内心愤懑,他不甘被看轻,奈何弱点被他们死死掐在手里,他也无可奈何。顾久修不爽地抠着桌布,猜测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还在铸剑山庄。
顾久修百无聊赖地和黑衣人搭话:“嘿,大叔,你是雷一鸣的手下吗,还是追随钟云倾的?”
蒙面黑衣人望着窗外,头也不回道:“钟小爵爷才是明主。”
顾久修不以为然,心里想的是:秉着“主角即是正义”的定律,不管钟云倾再如何贤明,也不过是洛予天的陪衬罢了,后期肯定会被安插一个莫须有的罪证,死得其所不起所,那都是后话,反正最后都是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黑衣人忽然开口打破沉默:“小子,你要懂得,身为妖兽驯兽师,并不是一件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情,我们得不到神兽驯兽师的光耀和声誉,相反,要终日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闻言,顾久修诧异地抬起头,望着黑衣人的背影。
蒙面黑衣人身材高大,体格强壮,顾久修突然想起昨日黑衣人对他说的那句“你太弱了”。面前这个人,脱离驯兽的保护依旧可以独自战斗,和他相比,顾久修就是一个弱鸡,弱到不惧威胁,所以黑衣人敢于肆无忌惮地留给他一个背影。
顾久修正想得出神,就见黑衣人转过身来,一如那天突袭顾久修的时候一样,黑衣人凌厉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
所以,顾久修一接触到蒙面黑衣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就下意识撇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多一秒。
黑衣人摇了摇头,低沉厚重的嗓音出声道:“小子,你年纪轻轻已是妖兽驯兽师,奈何你阅历尚浅,识人不清,洛予天于你,百害无一利。”
闻此,顾久修不服气地脱口而出,质问道:“你为何如此断言?”
蒙面黑衣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久修,道:“你在洛予天眼中的价值,无非只是用来诱引目标上钩的饵料罢了。正如同鱼钩上面的饵料,垂钓者只在乎鱼儿是否上钩,不在乎饵料是否被吞食。”
顾久修抿着嘴唇。
对于黑衣人这些话,顾久修却是真的无话反驳。黑衣人所言不假,顾久修能留在洛予天身边,的确是因为顾久修本身对于洛予天有利用价值,洛予天也跟顾久修坦言过——他的计划不会因为顾久修,而有任何变动。
顾久修垂下头,手里依旧抠着桌布,喃喃道:“这些……我都知道。”
黑衣人嗤了一声:“那你可知道,洛予天以你为饵,等谁上钩?”
顾久修抬起头来。
黑衣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洛予天仇视的,是当今上位者,三足鼎立的三大剑神。你觉得,作为饵料的你,可有活路可退?”
顾久修沉默了。
黑衣人继续说道:“驯兽有四阶,市井之中的三岁小儿皆能倒背如流,级别从低到高,分别为‘野兽、灵兽、凶兽、神兽’,妖兽并未在列,这是因为编撰资料的那些人,刻意抹杀妖兽的存在,将它除名在外。”
“神兽居于榜首,然而事实却非如此,八年前曾爆发一场祸乱,两名神兽驯兽师不敌一名妖兽驯兽师,妖兽强大的力量威胁到当今在位者的独权,所以在位者下令,凡遇妖兽者,杀之。”
说到这里,黑衣人略一停顿,道:“洛予天的生母,姬侯爵的独女,便是死于那场祸乱之中。”
顾久修一直隐约知晓,洛予天生母之死是扭曲小爵爷的最大隐情,却从未听人正面提起,此时听到黑衣人这么一说,他连忙追问:“洛伯爵夫人,当年是因何而死?”
真相呼之欲出。
却不料,蒙面黑衣人在这时轻轻吐出这么一句:“因为她蠢。”
顾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