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就只有一个僧人,粗布衣衫,慈眉善目,看着方景城进来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便也没有多余的繁礼,看上去两人倒是十分相熟一般。
“你在此处先与山坡僧人饮茶,我去后面有点事。”方景城交代一声。
看上去方景城对这里也是轻车熟路,不需要山坡僧人带路,他便自己入了佛像后面的屋子,傅问渔知道方景城这种人狡兔三窟多的是据点暗哨,便也不多问,大大方方与山坡僧人喝起茶下起棋来。
山间的桃花开得格外早,雪还未融,花已经开了不少,嫣红的颜色看着便让人心生喜欢,傅问渔一边看着桃花一边意兴阑珊地与僧人下着棋,好几手竟是连棋盘都没有看,摸了棋子便放下。
“女施主,棋艺讲究静心之道,女施主这般下棋却是为何?”僧人好奇地问道。
“其一,反正你也不是真个要与我下棋,只是帮着城王爷盯着我别到处跑罢了,其二,山坡僧人,你下的棋臭死了,我闭着眼睛也能赢你。”傅问渔折了枝桃花在手中把玩,人面桃花相映红,或许便是说她此刻这样。
那僧人看了看棋盘上被傅问渔吃得七七八八的棋子,哈哈一笑放下棋子,声音爽朗,问道:“施主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牌匾不是写着吗?山坡小庙。”傅问渔拿着桃花指了指牌匾,笑意更甚。
“不错,这是庙宇,是用以解妙语的。”僧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笑眯眯地望着傅问渔。
“怎么,您这是要带我看佛经了?”傅问渔则是转了转指间的桃花,同样笑眯眯地望着僧人。
“施主,请。”
山坡僧人带着傅问渔真的进了藏经书的房间,傅问渔随手拿起一本翻着来看,这经书有意思得很,她一看竟舍不得放手了。
山坡僧人看她入迷的样子也不打扰,只笑着双手又合了个十悄然退出去。
外面的方景城不知何时到的,僧了见了他邀他坐在刚才傅问渔的位置上,他却半点也未留意已灼灼其华的桃花,只盯着棋盘上的棋子看。
僧人摇摇头,苍老的双手在棋盘上一挥,只见白子墨子纷纷跳起如有生命一般,落入相应的棋盒,他说道:“城王爷,你比不得里面那女子的定性。”
“何以见得?”方景城重新捡了棋落在棋盘上。
僧人便也落子,边落子边说:“方才她与我下棋,一边赏花一边下棋一边还能琢磨城王爷您带她来这里的目的,一心三用之下,她赏好了桃花的芬芳,解了棋子的奥妙,还明白了您带她来的目的。可王爷您来了这里,连一局棋都看不明白。”
“她来此处与我来此处的心境如何能一样?山坡僧人你却是说笑了。”方景城难得这般放松自在,毫无戒备之心。
“如此,贫僧希望下次再在此处见到那位小姐时,她依然能有这般定性。”僧人落子说道。
“我不会让她知道的。”方景城看着僧人,眉宇间竟满是哀愁的神色,这与方景城的性格实在大为不符,他应是霸道果敢之人,怎么会这样的情愁?
“那贫僧只好再希望那位小姐心思剔透似琉璃,早日自己发现。王爷,你行此等遭天谴之事,可要谨记轮回六道,报应不爽。”
方景城冷笑一声,夹着几分无情和戾气:“报应?我的报应早就来了。”
傅问渔在藏经房里呆到了日暮西沉的时候才出来,连肚子饿了都未发觉,直到翻完最后一本书,才惊觉自己已经在这里面呆了一整天了。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不管方景城在这里瞒着自己什么事,至少眼前这些东西还是很让她高兴的。
她走出来时意外发现方景城与山坡僧人的棋局也杀了一整天,局面难解难分,原来那僧人下棋并不臭。
见了傅问渔出来,方景城偏过头问她:“看完了?”
“多谢王爷。”傅问渔笑说。
“看完了我们就回吧,这棋局留作下回再来解。”方景城说着起身,与山坡僧人行礼告别之后,便带着傅问渔下山去了。
“敢问城王爷,昨日你警告我不要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怎么今日却允许我看这些东西呢?”傅问渔顺着下山的小路,与方景城并肩而行。
“我来时看了你在商洛时期的卷宗,你倒是挺让人刮目相看的。”方景城想起那些宗卷上的一字一句,竟对傅问渔有几分敬佩和欣赏,在那等绝境下还能硬挺过来的人,心智绝非常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