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问渔看他这副样子有些好笑:“我是让你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了,你这么怕我?”
流七月皱着眉头愁着脸:“你都把傅崇左害得没了左相的官职,又把他和傅念春都关了,你还想我怎么样嘛?”
“我只是来道谢的。”傅问渔摊手好生无辜。
“不用谢,我也是自己找死,干嘛去招惹你。”流七月后悔莫及,说不定他不去跟傅问渔说不要去末族之事,傅问渔也是不会去的,他真是嘴贱。
傅问渔自己坐下,拿过他手中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清酒如喉,顺滑温和,不似烈儿娘那般灼得喉咙发烫,半壶入肚就要不醒人事。
前几天晚上傅问渔是来找过流七月,那会儿流七月还有些兴高采烈,觉得这姑娘长得好看不输他,跟她说话也是风趣有味道,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直到傅问渔让他去见皇帝,把那批弓箭的事说给皇帝听,流七月才觉得这位好看又风趣的姑娘有些可怕。
“我为什么要去呢?”当时的流七月不解道,他为什么要答应傅问渔做这种事呢?
傅问渔巧笑倩兮:“因为皇上也一定能看得出这箭是你高沙族所产啊,如今末族跟阅王爷勾结,难道高沙族也要跟阅王爷勾搭在一起吗?”
“高沙族每年卖出的箭矢这么多,你怎么能肯定皇帝就会怀疑到我们高沙族头上?”流七月拼着最后的倔强,能不去见皇帝就不要去见,总是要争取一下的。
“我若是阅王爷,这几日一定对你大为示好,与你多有亲近,不管这箭是不是跟你有关,我都会做出你流七月与我有来往的样子,外人这么看着就会相信了,皇帝看着也会相信,流公子,你在这丰国可是孤立无援,到时候百口莫辩,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是不得不踏上方景阅的贼船,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傅问渔也不着急,一点点地给他分析着。
也不知是傅问渔是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方景阅这一日还真给流七月送过礼,说是以结两方之好,那可是当着许多人的面送给他的,流七月一开始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听得傅问渔这么一说,他才觉得,这丰国的人都是鬼物,心思太可怕了。
就这么着的,流七月几乎是在傅问渔半哄半逼之下去见了皇帝。
那日流七月是这么跟皇上说的:“圣上,虽然城王爷遇刺之事扑朔迷离,但我高沙一族却不得不跟皇上透露个实情,那批射杀城王爷的箭矢都是半年前高沙族卖给丰国宫中内务府的,在下十分担心此事会波及高沙一族,特来向皇上说明,此事绝对与高沙族无关。”
皇帝则是抚了抚手掌,问道:“朕记得,内务府向高沙族购买箭矢的时日已长,宫中侍卫都是佩备你族箭矢,流公子可是有何证据证明这批箭矢就是半年前那一批?”
于是流七月又把之前跟傅问渔说的那一套印记之法说给了皇帝听,皇帝听罢也不怎么多说话,只着人去翻了内务府的卷宗,这不查还好,一查下去可不得了,内务府这些年来向高沙族买了不少弓箭兵器,可是都未入库,这些东西不知流去了哪里。
丰国对兵器的管制极严,平头百姓连佩刀佩剑都需向官府衙门备案拿手札,防的就是民间有居心叵测之人闹一闹斩草起义这种讨嫌事,结果这内务府倒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进了大量的兵器进来,还不知藏在了什么地方,这做法,简直是欺君罔上!
官场的拉杂事大多查不得,一查就是牵一发动全身,一死就要死一片,皇帝闷声不说话,只是让心腹去看一看内务府当职的人是什么来路,那些手谕是如何得到的,从库房里调用的银两又是怎么个流通的方法。
简直是毫不出意外的,内务府里的人明着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大太监,实际上他的干儿子却是傅崇左的门生,那些手谕是皇后给出去的,银子也是皇后巧立名目调出的。
皇帝有些生气,傅崇左跟皇后勾结这种事他一向听之任之,权当是在看笑话,但是他们竟敢闹得这么大,就有些让他不满意了。他们要杀方景城,这倒没什么,可是私藏兵器那这包藏的祸心就太大了,一个不好就要动摇国之根基,傅崇左的胆子也是忒肥了些。
但他一直没有说什么,总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才能把这两人好好治一治,也是巧了,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卓罕德就死了,还是死在了傅家二女儿的肚皮上。
管他背后的真相是什么样子哪里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捡了这么个大好的便宜,自然揪住了机会往死里逼皇后,恰巧皇后看到她房中桌上的羽箭觉得傅崇左这是在要挟她,多方巧力之下,可怜了全然不知情的傅崇左,就这么理所当然,又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革了职收了监。
世上哪里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筹谋。
傅问渔温柔又仔细地挖着一个个陷阱,摆上诱人又毫无痕迹的诱饵,引着众人一股脑地往着她指向的方向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