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酒杯,暗影中的人出来:“将今日的消息放出去,若是阅儿能在这十日里赢得了方景城,朕便将东宫之位交给他,赢不了的话,哼,就再多历练两年吧,死些人算什么?”
沈清让行走在巨大的宫庭广场中,有一排又一排标致的秀女从他身边经过,扬起淡淡的脂粉香气,他突然就想起傅问渔身上淡淡的味道,那味道甚是独特,许是她****侍弄花草染上的,闻着清新自然。
而后他苦笑,终于有一日,是要与傅问渔正面相抗的。
“国师大人。”皇后的鸾轿停在他跟前,已恢复了精力的她下轿向沈清让问好。
“见过皇后娘娘。”
“听阅儿说,你今日与皇上一同用的午膳?”皇后笑得亲切,可大抵是她坐在高位坐惯了,不曾对谁有过好脸色,这亲切的样子也显得有几些屈尊纡贵的姿态,看在眼里便格外不舒服。
沈清让不喜欢她这副故作亲切的姿态,直接问道:“娘娘可还有事,若无他事在下要出宫了。”
皇后不敢对沈清让使脸色,只能面色尴尬:“国师大人何须如此着急,本宫只是想让你帮我看看,那些秀女哪几个会得龙嗣罢了。”皇后笑望着不远处正碎步而行的秀女,那笑容看着格外的扭曲,“毕竟宫里的孩子若是多了,实在吵得狠,本宫与皇上都喜欢安静,不如早做预防,国师大人你以为呢?”
这番恶毒的心思令人发指,沈清让不擅作假,直接拧起了眉头:“稚儿无辜,娘娘还是多积善德吧。”
“积再多的德也抵不过我做的恶,当年你师父水南天积德千千万,还不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死得悲凉?”皇后冷笑,冰凉的护甲拂过衣服上的凤凰图腾,“本宫不能有孩子也是拜你师父所赐,我这一辈子可就指望着阅儿了,国师大人,所谓父债子偿,水南天与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可别忘了偿债。”
在深宫名利场这样的地方,不能有羞耻心和道德心这两种东西,否则时时都要背负良心的谴责,恰巧,沈清让是一个知羞耻懂道德的,被皇后这番话一说,他只觉内心痛苦,半低着头说接不上话,往事有太多不堪。
而另一个将羞耻视为无物,将道德踩在脚下的人就不一样了,她提了提裙摆,踩着地上的青砖跳着格子,走到沈清让身边,挽上他手臂,笑盈盈地看着皇后:“皇后娘娘,您这话说得,还有句话是冤有头债有主,您这么厉害怎么不在当年就找水南天报仇啊?这是欺着沈清让心地好,所以要可劲儿踩了?”
“大胆傅问渔,你一个罪臣之女竟敢对本宫如此出言不驯!”皇后在宫里养尊处优几十年,哪里让人这么戳着脊梁骨冷嘲热讽过,当场便忍不下了。
“可您不也正准备将另一个罪臣之女娶进门做儿媳妇儿吗?这样算起来,皇后娘娘,咱两家还算是姻亲了,毕竟我长姐娘家可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了。”傅问渔笑起来,将眼睛弯了弯,藏好了眼里的厌恶。
沈清让偏头看着傅问渔侧脸,这个人啊,她真是生得太好看了,长眉飞扬,唇若点朱,连微微抬起的下巴都是满满的倔强和不服输。
她啊,生得真是太好看了。
“你!”皇后柳眉倒竖。
“皇后娘娘,在下要出宫了,恭送皇后。”沈清让轻轻拍了下傅问渔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示意不要再与皇后作口舌之争。
皇后看了看沈清让,又看了看傅问渔,更看了看站在傅问渔身后不远处的方景城,然后冷哼着一甩袖,坐回鸾轿,轿子一摇一晃地走远。
傅问渔松开他,退了两步牵上方景城的手,气道:“你这人跟我闹起来的时候倒是厉害得很,跟皇后说话却一副任她羞辱的神情,就知道窝里横!”
沈清让看她生气的样子反而一笑,她护短,自己在她那里受气受得,在别人那里却是半点委屈吃不得,沈清让都知道,只是他也知道,他刚刚跟皇帝的那一番话,早晚会把自己与傅问渔推到生死对立面。
趁着现下凉风正好,血还未将他们之间染成绝望的颜色,他笑言轻问:“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我……我……”傅问渔一下子红了脸,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
方景城看她耳垂都发烫,他便笑意在眼角藏不住,握紧了她手心对沈清让说道:“她嫁衣还缺一块压得住颜色的好玉做坠子,内务府里这些东西多,我带她来让她挑块喜欢的。”
沈清让的笑容微微一僵,旋即又松开神色,内务府的东西不得皇帝赏赐向来无人敢自取,方景城也当真是要把傅问渔宠到天上去,才敢直接进宫挑好玉,大抵皇帝也是不会拦着他的吧。他说道:“原是如此,两位慢慢看,我先出宫了。”
“慢走。”方景城也不挽留,只拉着傅问渔慢步离开。
“你这么护着沈清让啊?”
“人家救过我。”
“救过你了不起啊,我也救过啊。”
“所以我这不准备嫁给你了嘛。”
“哟,你这意思是还准备也嫁一次沈清让以作答谢了?”
“你说你这人……对了,这块玉不错。”
“嗯,勉强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