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方景城对结果已不是很在意,只是想知道傅问渔怎么面色如此苍白。
“我没事,你要问的问题也问了,走吧。”傅问渔起身走到门边就要送客。
方景城却不起身,只望着她:“你是不是想起了不好的事?”
“没有。”傅问渔回得干脆,“如果祈国的人真的要通过天堑之渊的下面来到商洛,我觉得,很难。”
“怎么讲?”
“那底下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他们是爬不上来的。”傅问渔很肯定,那不知几许高的峭壁是任何武林高手都爬上来的,更何况是一只大军。
方景城皱皱眉头:“难道温琅在胡说?”
“你去问他吧。”傅问渔把门打开得大一点:“城王爷无事就请先走吧。”
“好。”也不知方景城的内心是怎样的感受,但看着这样一脸逐客般的傅问渔,他便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前脚刚跨出房门,后脚还未落稳,傅问渔已重重合上门,他苦笑一声,正想提步离开,又站定。
门后传来傅问渔顺着门板坐地的声音,听她呼吸短而急促,像是在努力压抑什么,果然是想起了不好的往事吗?他抬抬手止住要过来的沈清让,自己站在门口,罢了罢了,便守她片刻,等她好了自己就离开。
于傅问渔,她这一辈子,最初对她最好的人只有岳婆婆,那不是一个有多美丽的妇人,双手也总是粗糙,脸上的皱纹比起同齡的女子要多得多,头发也白得早,可是她的后背是傅问渔的第一张床。
小的时候不懂事,总以为自己过得跟别的小孩子没有不同,天真烂漫,后来渐渐大了才知道,原来她的天真烂漫都是岳婆婆替她筑起来的。
那一年岳婆婆纵身一跃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很绝望?
那是如同傅问渔母亲的人,她不可能不思念。
方景城站在门口听着她呼吸渐渐平顺,不觉笑了一声:逞强的毛病从来都没改过。
过了不久,傅问渔起身重新打开房门,门外早已没有了人。
沈清让其实不是来找傅问渔的,而是找方景城。
“我前几日教千洄看天下气象,商洛的确将有战事。”沈清让总算是尽了一尽他大国师的职责,算了算这天下的命势。
方景城听了,叹气一声:“有战事啊。”
沈清让觉得古怪,好像方景城在渴望这一场战事一般。
“城王爷,兵祸一起,百姓民不聊生,实为大灾大难,我等需想办法阻止。”沈清让觉得他有必要让方景城这个好战分子清醒一些,打仗从来不是好事。
但方景城却只是笑笑,拍了拍沈清让的肩膀站起来:“不是不起战事就是好事,战争固然不好,但若是养虎为患,不如提早解决,你觉得呢?”
“城王爷此话何意?”沈清让不解。
方景城却不再答,沈清让这样慈悲心肠的人不会懂得,有病当早医,平息得了一时,平息不了一世,祈国既然有那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十八岁皇后,她得了祈国之后早晚会来攻打丰国,与其等到那时候,不如现在早趁早解决了,免得那时候她羽翼坚硬,常人难以撼其锋芒,或许到那时候,她要打的就不止是一个商洛,还有会有更多的地方。等到那天,战火就真的要滔天了。
他那位太子弟弟纵使有皇帝那样变态的人去调教,但资质摆在那里,上不得战场,也定不了天下的,平庸仁慈如他,更适合做一个守天下的明君,而不能成为平息天下纷争的人。
像自己这样的人,这样活着都了无生趣的人,才适合大杀四方。
“战事几月起?”方景城问沈清让。
“按星象推演,九月末,十月初,商洛有劫。”国师沈清让他一掐手指,愁容满面。
“今日八月初一,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够用了。”方景城笑语一声,没有人知道他算的这个日子是要做什么用。
大家都在末族这地方呆得太久了,从去年的冬天,呆到了今年的初秋,麦子都割了一茬,鲜花都要谢一回了,久到都快要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那外面的世界充满了生机,也充满了危机,天下很大,大到一眼看不全,大到能有许多的危险暗藏其中,却被一派繁华所掩盖。
沈清让看着方景城离去的背影,除了瘦了些,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地方有异,他依然是挺直的背,微昂的头,处处都是只属城王爷他特有的傲然和凛冽。但沈清让心底升起跟杜畏一样的疑惑,方景城变了一些,他身上多了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总觉得是多了。
“师父?”千洄推着轮椅到沈清让身边。
“千洄,修行总要入世,我想,我们不日就可以下山了。”沈清让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