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一记白眼抢走方景城手中的扇子夺路而逃,方景城被他力道一带,一个不稳直直摔倒在地上,他还在哈哈笑,果真快要醉得要出毛病了!
小开见了连忙把他扶起来,又招呼傅问渔去帮忙,傅问渔看在眼中咬咬牙:两个平时看重身份得不得了的人,发起酒疯来真是够了!
一身的酒味直往傅问渔鼻子里钻,她丢下方景城就想走,叫来毕苟花璇杜微微随便哪个照顾就行,只是步子刚动,就被方景城拉住手臂,他在醉梦中还在喊:“拿酒来,本王今日与你不醉不归。”
小开一张脸拉得老长,还想着喝,问渔姐姐都快让你气死了让你再喝!
果然傅问渔手一甩就把他手要甩开,但方景城的手却像牛皮膏药似地缠着她,甩也甩不掉,傅问渔有些恼火:“不要耍流氓啊方景城我跟你讲!”
她这话好像打开了方景城的宝盒,宝盒里藏着许许多多跟傅问渔有关的事,细细碎碎,像是大小不一的珍珠,在他思念的打磨下,每一个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其中有一粒珍珠记录着这样一件事,那一回啊在狩猎场,方景城他受了重伤,傅问渔守着他好不容易等到他醒了过来,然后方景城想与她一起睡觉,只是单纯的睡觉,却把傅问渔吓得脸色青白,也是这样喊:“方景城我跟你讲,你不要耍流氓啊!”
方景城是这样说的:“又不是没见过。”
“又不是没见过。”他在醉梦里依着记忆宝盒里的珍珠,喃喃着这句话。
傅问渔一愣神定住了步子,只这一愣神的功夫,方景城却松开了她,在睡梦中抱着那粒有甜味的珍珠沉沉睡去,苍白的嘴唇上还有淡淡的笑容。
小开识趣地退下拉上房门,留着傅问渔坐在了方景城床边。
替他理了理被子,擦了一把脸,听他喊口渴,又倒了些水喂他,看着他消瘦的面颊,傅问渔别过头:“知道错了吧?知道对不起我了?知道当时我是对的了?现在知道有什么用啊,当时又不信我,说好了信我的又不信,你还打我,你现在知道有什么用你说,我都不喜欢你了,你没听说过后悔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吗?还说要娶我,你就这样对你的夫人你的妻子吗?”
醉成一滩泥的方景城听不见傅问渔这些饱含委屈的话,只是翻个身,顺手抱住傅问渔的腰,嘴里咕哝着:“不要喜欢温琅,问渔,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别走,别走……”
“我什么时候喜欢温琅了,我……”傅问渔明知他听不见还要反驳,又看到一个小物件儿从衣衫里头掉出来,捡过来一看,是一个粉玉翡翠雕的小人儿,小人儿是她的模样,神形俱备,那时候的自己,的确是这副样子的,还会有浅浅的笑意。
这粉玉翡翠,是当时他们在大婚前夕去宫中内务府里挑的,那时候沈清让还说,城王爷当真是要把傅问渔宠到天上去,内务府这种地方也随便带她去,宫里的东西也由她喜好挑,后来方景城反复雕琢,修修改改,不擅这些精细活儿的他,把一块顽石雕成了她的样子。
只是后来,这小玉人没有送到她手里,那天大婚的时候,本该用此物定情,却迎来了一场翻天覆地的风波。
那一天,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太多的人,心死在了那天。
再后来,任由方景城百般解释,万般讨好,再也换不回当天死去的傅问渔。
傅问渔握着这小玉人,很久很久没有为情落泪的她掉了一滴眼泪在玉人儿上。
方景城觉得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傅问渔依偎在他胸口,安安静静,不带着荆棘也不冷言冷语,她靠着自己胸膛浅浅呼吸,像极了如上一世一般的事,以前不觉她在自己怀里时是一件多么宝贵的事,因为总相信她不会离开,总相信自己能一辈子留住她,后来才知道,那时候的习以为常,在此时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
第二天方景城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当然也少不了一顿别人在他耳边的叨叨骂声,身子都这副鬼样子了还要喝酒,喝死算了!方景城呵呵笑着不解释,只是有些恍然,昨日晚上他似乎抱着一个人,那人像是傅问渔,但清早起来,却不见了踪影,大概真的是喝得太多醉得糊涂了,连梦与现实都分不清。
他已不敢再有任何奢望,如今的他,坚定不移地相信,傅问渔,是不可能再对他有半分好颜色的,也是绝不可能再靠在他胸口让自己抱着了的,哪怕是一个看似温和了许多的眼神,方景城也相信,那只是傅问渔对别人才有的眼神,对自己,她必然是凛冽如刀锋。
再习惯性地往胸前一探,摸到了那个安放在那处的小玉人儿,上面好像沾了些东西,看着像盐渍,他将玉人儿擦擦干净再次贴身放好,喝了小开递过来的醒酒汤,又喝一大碗苦得发涩的药,扬扬眉头拍拍衣服:“走吧,今日咱们上街去看看。”
啊,对了,方景城喝得烂醉如泥的那天晚上是九月初九,就是那个他将傅问渔伤到死地的九月九一周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