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梵点头:“一切都好,大哥你在睿陵城如何?”
他一声大哥叫得亲切,但显然方景城并不受用,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回话:“并无异样,一切稳妥。”那些为了丰国在暗中与萧凤来汹涌相对的故事,自是不必说给他听的,他听也听不懂。
方景梵沉默了一下,犹豫着开口:“我……收到消息,大哥你似乎有意要让丰国与祈国互通来往,生意颇多,是吧?”
方景城坦然而笑:“不错,此举有利丰国,太子殿下有何见解?”
“不是,我在想,会不会在奸细混入丰国,大哥你也知道,祈国这边总是贼心不死。”方景梵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
“请太子殿下放心,两国来往混些杂鱼进去在所难免,但难道不做这生意,就混不进祈国的人手了吗?只要应对得当,并无危害。”方景城耐心地向他解释,方景梵接手了醉骨楼,但只怕,却能得醉骨楼的精髓。
“是,是,大哥总是想什么都周到,是我太小心了。”方景梵神色有些落寞,自小便是什么都不如几位哥哥,没成想,到了太子的位置,依然是比不过。
“太子你一路风尘仆仆,请先歇息吧,其他的事,等您休息好了,我们再谈也来得及,臣先下去了。”方景城他说着便要起身,觉得这干巴巴的对话毫无意义,不如早些结束。但方景梵却起身一把拉住他:“大哥,大哥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这一路来我一直在想,我当时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我错在被权利蒙了心,错在害怕你的能力,错在自视过高,大哥,你能原谅我吗?”
方景梵这样说话的时候,倒还有几分当年那个憨厚忠直四弟的样子,无甚大能,甚至平庸,但本心却不坏,还有些善良的那个样子。
于是方景城停下步子多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放得温和些:“太子,歇息吧,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
傅问渔却只是轻轻放下手里茶杯,一言不发走出了门,方景梵望着傅问渔挺直的后背,神色奇怪。
她在楼上扶拦处等着方景城,在睿陵城里待了这么久,他们早已对这里了若指掌,所以她望向温琅太子府的方向,也望向祈国皇宫的方向,那都是至高权力的所在。
方景城将她圈进怀里,闭眼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你怎么了?”
“你相信他吗?”
“谁?”
“我知道我说的是谁。”
方景城缓缓睁开眼,嘴角有些薄情的笑意:“你觉得我相信他吗?”
“当年的方景梵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我不确定,他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梵王爷。”傅问渔望着远处,她并不是要做一个挑拨他们兄弟感情的人,而是她不相信方景梵。
当初的方景梵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自己与他甚至有过几次来往,也是自己亲手把他送上东宫之位,可是后来,他要杀方景城,仅此一点,就足以将傅问渔对他的全部好感抹杀干净。
但她不确定方景城对方景梵是何态度,方景城在这世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亲人,一个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父亲,几个几次三番要害死他的兄弟,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人,是当今的丰国太子方景梵,傅问渔不知道,方景城会不会念着过往,对方景梵网开一面。
很快,方景城就给出了他的答案,他转过傅问渔的身子,笑声道:“权力是可以腐蚀任何高贵品格的东西,享受过权力带好处的人,是很难放下那种天下尽在我手中的虚荣感的。我的那个四弟,本就不是心志坚定之辈,一夜之间从不受宠的皇子跃入东宫,自然是被惊喜砸昏了头,想不明白权力除了带给他好处还会带来坏处。从他入主东宫的那一天起,我的四弟就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他不过是太子殿下,而我是他的臣子,仅此而已。”
“问渔啊问渔,我有你就够了。”方景城说着玩笑话,将傅问渔拥进怀中,下巴抵着她头顶的发丝轻轻摩挲。
他不是沉醉于儿女情长的男子,他的胸中有着万般丘壑与智谋,可是昨日她温琅绝情的样子可还历历在目,可不敢想象她若是要离自己而去时,会有多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