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并没有什么痛,他并不心疼他的女儿,他只是心痛自己如今两边不是人而已,萧凤来近来对他的态度越发暴戾,隐约看出他有叛变之心,温太子又跟丰国的少将军和傅问渔闹翻成这副模样,韩峰左右不好选。
他低头谢过温琅的好心,却不再多说什么。
温琅又道:“本宫知道,韩大人求来求去只是求个官运亨通,求个富贵平安,想来这些日子,韩大人已经想清楚了,谁才是真正能让你活下去的人。”
韩峰便道:“谢太子殿下体恤,只是微臣近日身子不适,脑子也昏昏沉沉,并没有想过这些事。”
“哦?傅问渔与方景城去找你谈的时候,你便是活力十足,有话答话,本宫找你说此事的时候,你便身子不适,脑子不清醒了?”温琅冷笑了一声,这些人,当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
“殿下言重,只是微臣,真的没有细想过这些事,不敢诓骗殿下。”韩峰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他绝不可能现在做出决定给出明话,温琅再怎么逼,也是没用的,反正温琅又不能杀了他,萧凤来都不能轻易杀他,更何况一个温琅?
温琅握着玉扇看着他有些生厌,是的,韩峰的确是方景城与傅问渔替他拿下的,他原以为只需要再稍稍利诱一下,便能让韩峰臣服于自己,但没曾想过,这临门一脚如此之难。
“在你眼中看来,本宫不如他们可信吗?”温琅微冷的声音让韩峰有些胆颤,他觉得,这样的太子殿下跟宫里那位疯子一般的萧皇后有些像,好像都有些歇斯底里,非要争个高低。
他不答话,因为他不能当着温琅的面说,是的,太子殿下,若是您没有将丰国少将军和傅问渔推开,微臣会毫不犹豫选择您,毫不犹豫忠于您,因为普天之下,没有谁敌得过那两人的智谋,可是太子殿下,你把他们活生生逼成了仇人,你现在除了要面对萧皇后,还要面对他们两个,面对丰国,臣不敢相信您可以赢到最后。
贪生怕死的人对死亡有着天性的敏感,韩峰只是一个再卑微不过的人,他求的不过是活下去,所以他知道,过于着急激进的太子殿下,选择了一条并不好走的路,而韩峰并不想陪他涉险。
所有人都觉得方景城与傅问渔两人走到绝境,没有反手之力,可是韩峰不这么觉得,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他,看得出什么样的人能站着活到最后,是不是傅问渔与少将军不好说,但绝不是温太子这样按捺不住野心的人。
他低眉顺眼地从太子府里出来,门口的马车在等着他,他叹了一口气上了马车,马车里有人恭候多时。
傅问渔并没有去看小开,这种时候她不想分心去做别的事,在方景城倾尽全力一人独撑的时候,傅问渔愿意以最刚强最不屈的姿态陪在他身边。
“一切已按小姐的话说了。”韩峰拱手叹息,他不相信温琅可以赢到最后,可是他对这傅问渔和方景城,也没有十足十的信心,都是搏一把而已。
傅问渔把玩着贾瞒的那个玉牌,也不看韩峰,只是淡声道:“他反应如何?”
“很奇怪,太子殿下看上去颇是伤感。”韩峰应话。
“韩峰,你说除非我拿出足够多的东西来,你才会相信我有能力保你活下去,是吗?”傅问渔淡淡抬眼,看着这个活成了人精的韩大人。
韩峰并不觉得想活下去是一件多么羞耻的事,也不在乎要活下去的手段有多不堪,所以他很诚实地点头:“是的,就目前而言,少将军与傅小姐在祈国并无所长,萧皇后与太子殿下双双夹击,更有贵国方景梵太子从旁陷害,傅小姐,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东西,空口白话是不可能的。”
“我喜欢韩大人这种坦白的性格,我会拿出足够你做出选择的东西来的,在此之前,有劳韩大人拖住温太子。”傅问渔反倒觉得韩峰这小人心理,比之很多人磊落得多。
“在下不明白,傅小姐何不让我直接假意投靠温太子,这样反而更利于你行事。”是啊,要稳住温琅,最好的方法是让他觉得他将一切都掌握了,何不干脆假意投诚?
傅问渔不说话,韩峰这位小人,他的目光有些短浅,没想过如果他假意投诚了温琅,下一步温琅会让他做什么,到时候,韩峰可就是真的生死一线之间了。
自韩峰开始,傅问渔与方景城,与偌大祈国所有人为敌的时刻,就开始了。
马车停到一个不起眼的街道拐角,花璇四下检查无人跟踪了才让傅问渔下来,不与韩峰道别,她收拾了下心情,笑着往驿站走去。
方景城不想让自己跟着担心,那就做出不担心的样子,也不要让他看着焦心。
这两人,都希望对方不要为自己担心,互相作戏,互相隐瞒,互相以为真的骗得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