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儿子,几时习得他那几分傲骨了?
“好,胡膏,朕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这个忠于民,帝,国的大忠臣把话说完,你若是敢说错一个字,朕立马将你全家满门抄斩!”
“谢皇上恩典。”胡膏的后背湿成一片,赌赢了。
“臣以为,商洛乃是边境重地,本就不可轻易动摇,末族又及这重地咽喉处,两地守望相助,若是派商洛围剿末族,便是内乱,此时正值城王爷海兵攻打祈国之时,民心稳定尤为重要,若是边关大乱,怕是不利于海上战事,丰国已投诚一次,此次乃抱着必胜之心进军,必不能败,败则亡!”
“又及,商洛国门正对祈国池陵,池陵之地多蛮夷,对我丰国数次不轨,几次交战,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此时商洛全城将士前去围剿末族,商洛便是中空无守,祈国必不会放过此等良机,直接攻入商洛,恰我军正与祈国海上交战,此事若传入海军中,振奋敌军士气,有伤我军威风!”
“再及,末族私贩兵器之事乃由太子妃转告太子殿下,再由太子殿下上书给陛下,然太子妃娘娘乃是祈国长贤公主,祈国皇帝之妹,两人关系往日颇是亲密,她在祈国与丰国海上交战之事将此事告知陛下,臣不知其居心为何,亦不敢信此事。”
“还及,丰国与祈国近一年来多有生意往来,我国商人还有不少此时就在祈国,若是商洛失守,我丰国无数子民何以归家?末族多生意乃繁茂之地,若是清剿,毁其营生,对国库必是损失,商洛同理,此二处生意难做,其他生意便不能延及丰国,于我丰国商户此为大不利。”
“更及……”
“够了!”皇帝一声闷喝,胡膏立时收声。
方伯言他走下龙椅,走到胡膏跟前,细细探究着他,看他脸上的冷汗已经快要汇成小溪,冷笑一声:“你若是真的一番忠心,为何紧张?”
“陛下龙威,微臣惶恐。”
“龙威?你爹当年站在这里,不论朕如何呵斥,他一动不动,半滴冷汗也没有,那等从容,你怎未习得?”
“臣多有不足,日后必多向家父讨教。”
“你再向你父亲讨教下去,明日怕是敢跳上朕的御案了!”天子喜怒难测,前一句还好好的,后一句便是暴喝。
胡膏不知该如何应话,便是沉默。
“为何不跪!”皇帝如此逼迫,不过是要折一折胡膏的锐气,他今日太尖锐了。他原不是这样尖锐的人,很懂得中庸平和,也长袖擅舞,今日这般倒令皇帝刮目相看,可是这样的人,在朝堂上是活不长的。
“臣无错,为何要跪!”胡膏抬起眼来看着皇帝这张让人生惧的面孔,哪怕他真的怕得有些发抖,怕得脸色青白,怕得握紧双拳不至于让自己崩溃,但他仍然不跪,跪是礼,是敬,是认错,他礼到,敬足,无错,为何要跪!
今日若是跪了,明日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对着早已吓得呆若木鸡的朝臣挥手:“你们都下去,朕与左相聊会儿。”
整个朝堂所有文武的应诺声,加起来还比不得胡膏一个人的声音大。
太监合上金殿的门,这金殿便立刻敛了所有的霸气,只剩下一些阴冷,一如皇帝此时的眼神。
“谁教你说的今日这番话?”
“并无他人,都是臣的肺腑之……”
“啪!”皇帝很少自己动手打人,但他今日给了胡膏一个耳光,打得胡膏眼冒金星,鼻血直流,却死死定住双脚,像是在那里生了根一般,不动一步。
“朕再问一次,谁派你说的这番话?”皇帝的声音阴冷得骇人。
“是臣自己!”已经到这地步了,退一步也未必能搏得一命,进一步说不定还有希望,胡膏是聪明人,他不会让自己一脚后退踩进万丈深渊,连累家人。
“好,胡膏,好得很,朕为帝以来,只遇到过两个敢如此顶撞朕的人,一个是方景城,一个是你,方景城的下场你看到了,你觉得,你的下场如何?”
胡膏心中的弦已经快要断了,皇帝这句话,基本上已经判他死刑,他抬起头,想起家中娇妻与老父,忍着悲痛,牙关都颤:“臣,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