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放声狂笑,不男不女的声音在这封闭的墓室里来回回荡,说不尽的嘲讽之意,等他笑够了,才含着意犹未尽的笑意:“就凭你们?”
方景城枪尖点地,划在地上,慢慢走过去:“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谁,到底是另有他人,还是说你真的是岳翦。”
“如果我是呢?”面具人像是对这个话题有兴趣,转过身来看着方景城。
“那你对问渔所做的一切,足以让我对你千刀万剐!”方景城沉声凝气,如果他真的是岳翦,那傅问渔前十五年的人生算什么?一场从头到尾的阴谋和骗局吗?她最为看重的亲人,最为敬重的岳婆婆,最为愧疚的救命恩人,只是一个骗子,一个阴谋家,一个一心一意将她当作傀儡养着的变态,这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哦?”面具人笑着反问一声,“这才是你不想让她来此处的真正原因吧?”
“是。”方景城毫不否认,这是他最大的私心,“如果你真的是岳翦,我不会让她受第二次伤害。”
“凡人之所以愚蠢,便是因为既保护不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又断不了对这一切的贪恋。你也不过如此。”面具人始终笑声说话,他真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
“那你呢,你既断不了对棺中女人的念想,也不能将她复活,不一样是愚蠢?”
“谁说我不能将她复活!”面具人莫名暴喝一声,不男不女的声音都扭曲得走了音,“谁说我不能?”
“你想利用问渔异人之秘复活那个女人,又想利用异人乱世的说法毁灭这天下,你所求的,不是更多吗?而这两样,你都得不到,如何不愚蠢?”方景城的枪尖已缓缓离地,与他说话到这份上,便是准备死命来搏一场胜负了。
“好,好,好!”面具人连道三声好,扭曲的声音压抑着些怒意,尽量要平静却平静不下来的样子,看来都有软肋,只是看你能不能戳中罢了,“本尊就你让你知道,我与你这凡人的差别在哪里。”
方景城眸光一敛,想也不想便抬枪横立架在身前,果然那面具双手一挥一团黑气直奔方景城胸口,饶是方景城有准备,还是让他击退两步才定住,然后他眉头又一皱,这个人的功力好像比上一次见,弱了一些。
“受死!”也容不得方景城再细想更多,长枪横扫竖劈便朝面具人铺天盖地而去,又对沈清让大喊:“破阵!”
“王爷当心!”沈清让不再多说,趁着方景城缠住这面具人的时候,冲向那帝王棺椁之处,温琅也趁势加入战圈,许久不见的十九玉骨扇重现他手中,看不清的暗器织成绿光,道道向那面具人击去,要为沈清让争取一些时间。
早就商量好了,方景城拼命延住面具人,沈清让穷一生大国师智慧破除大阵。
如此大阵,不是抬手便可破的简单封印。面具人准备多年,又功力深厚,所刻画的符文阵法生涩难懂,复杂万分,符文尽刻在棺材上,沈清让试图推动棺盖,却发觉那符文早已经链,将这棺材死死缠住。
无尽的冤鬼恶气尽被这庞大的符文所吸纳,扭动着的阵法似有生命会动一般,流转缭绕着黑气,时而不见,时而浮现,像极了神出鬼没的鬼魂一般。
沈清让细看片刻,发现有不少这些鬼气钻进棺中,他叹了一口气:鬼尸。
贾瞒从末族天价买来的那本小册子上有记载不少特殊的旁门左道,沈清让仔细研读过,又因为毕竟是他师叔祖所写,到底是师出一脉同门,倒也读了个通透明白,越明白越觉得,那上面的许多方法过于残忍。
比如这鬼尸,便是以鬼养尸。
拘来天地间孤魂野鬼,令其不得投胎转世,困于阵中,以阵法炼出特殊的力量给指定的人,可保此人三魂不散,七魄不息,不入轮回,躲过天道。这也算是强改天命的一种,而且更为歹毒残忍,以此方法留下来的人,因三魂七魄未去,所以神识清明,只是不能言语说话。
这与傅问渔当初在末族的时候被困在拘三魂禁七魄的阵法中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活着的时候被人困住,一个是死后被人留下,这死人到底愿不愿意如此苟且残存于世,没有人知道。
沈清让抬眼看向正与方景城和温琅缠斗着的神秘人,皱着眉头。
这人,到底跟国师一脉,有何关系?未曾听说过,国师一门中有一名叫岳翦的女弟子,也不曾听说,师叔祖收过徒弟。
而且这般逆天改命的方法,加上这行宫大阵要改祈国国运,动乱天下,便是末族可活三百年寿命的人也经不住此等消耗,他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