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你呢?
“别戴着那张面具了,我知道你不是岳翦,只是傅问渔好可怜,她小时候唯一对她的人,居然也只是你的棋子。”沈清让声音像是从嘴里飘荡出来的,丝丝缕缕含着自嘲。
“倒是有些长进。”面具被揭下,果然是岳翦,一如傅问渔所见的那张脸,那般死气沉沉,却用着一种嘲弄的语气说话,“你现在知道了,准备对为师如何呢?”
“我会尽国师之责,守天下。”沈清让轻声轻答,神色悲伤。
“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水南天操纵着岳翦开口,“只是你能力天资俱不足,实在不是个能守得了天下太平的人,若是你能守,当年为师也不会挑中你了。”
“多谢师父夸奖。”沈清让稍微侧头看着岳翦,“早先或许是离心蛊,现在,你控制她的方法已经不是了吧?”
“看来你近日的确见过不少东西,为师便来问问,可能看出这是什么。”
“刚才萧凤来说,可以像个活死人那么听话,师父,你是把岳翦炼成了活死人是吗?是不是复魂术?”
“你居然还知道复魂术,果真了不得。”
“是啊,不然怎么解释岳翦有你九成功力呢?你将她炼成一个容器,把你的功力输给她,早先时候又说过那么多引导面具人是岳翦的话,这容器再出现在傅问渔面前时,便足以让她崩溃了。师父,你好狠毒的心肠。”
“为师教过你,守天下靠的不是真正的慈悲,而是一场又一场的阴谋,平衡更多的阴谋,这么久了,你依然未看透,国师,怎么能是个心怀善良的人呢?”
“不是的,国师一定要心怀悲悯,否则,何以保护天下因为你这种狠毒的人而受难的无辜百姓,师父,你才不是一个真正的国师,而我,是。”
沈清让说着站起来,同样的白衣白发,白色长袍,但是他的神色多悲悯,多柔和,多善良。
“我一定会阻止你。”沈清让微笑着说道,一如平常地温柔。
“凡人总是不自量力。”
“我们是凡人,但至少我们是人,而不像你,已经把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容器。”沈清让缓缓地说道,“我一直在想,行这十八行宫大阵,需要折损上百年的寿命,逆天改命,也要折损寿命,遮人星象也是,到底会是谁,有这么长的寿命来做这些事,就算是末族那些可以活到三百岁的人,也不可能完得成。而且想做到这些事,必须有足够深厚的功力。”
“而你,又一直星象全无,将我们所有的目光都牵向岳翦,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直到,我刚才破阵之时。”
“师父,你总还是有些习惯没有变的,比如你画阵符,依然是习惯从右至左,与他人反着来,比如你还是喜着白袍,比如阵中变幻玄奥,你依然保留着以前的规律。”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把复魂术用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炼成活死人,从此不死不老不亡不灭,那么,你便也没有寿命可损,没有阳元可折,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修任何逆天阵法,改任何人的星象命运,师父,你跟个疯子无异。”
“永死,换永生。我以永死,得永生,不好吗?”
“你是想像异人一样永生不灭吗?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的师母,是异人。毕竟你曾经那么用心地告诉我,天之异人必乱天下,国师一脉伴异人而生,天职便是杀异人,守天下。”
“笑话,你若是真的把她当成师母,怎不会发现在她在傅问渔出生那日一夜白头,红颜老去!怎不会发现她死得如此唐突不及!怎不会发现,我那时候便对傅问渔恨之入骨!”他突然质问沈清让,用着岳翦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说着愤怒的话。
“徒儿,你一切都做得很好,包括来这里送死都很好,你出不去了,你永远不能将这些告诉傅问渔,她将继续在谎言里活着,将继续误认为岳翦就是我,永远猜不到我要让她做什么。”
“你将被困在这里,替你师娘守墓,以谢你当年竟不查你师母枉死之罪!”
沈清让突然笑了一声,师父你好可笑,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徒儿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反驳。你将徒儿守天下的国师一生变成一个笑话,将傅问渔一生变成一个笑话,你竟然,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那时水南天没有料到,傅问渔仅凭着推理便能推出他的真实身份,他的谎言在那一刻被戳破,但他的阴谋却不会因此停下。
他依然要让傅问渔嫁给温琅,拿沈清让与方景城的性命做威胁,他还要让萧凤来去提这个要求,看一看这些愚蠢的凡人,如何在苦海里痛苦挣扎。
世间凡人,皆蝼蚁,皆草芥,皆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