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百姓安份,不代表贪利小人安份,个个都看得出今年这天不对劲,手里头又流通着大量粮食,若是这些粮食能克一部分在手里,等到闹荒灾的时候再拿出来卖,必是能卖出天价来的,到时候,何愁发不了大财?
傅问渔杀的就是这些心存侥幸与贪念的人,而且,数量极多,她是知道多少杀多少,有多少杀多少。
这等铁血手段之下,傅问渔手中的人命越来越多,商户中越来越多的人对她崇敬之时,也越来越多的人对她感到恐惧,她下令杀人的时候总是波澜不惊,眉目安然,好像收走的不是人命,而是几片叶子,几个石子。
另外,傅问渔还有一条严令,所有这一切粮食的发放,必须只能是以济善斋的名义去做,不可以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若是实在有人问起济善斋是什么来头,只说是温琅皇帝暗中支持的商户组织,这粮食,是皇上得来了发给百姓的。
没有人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这种天大的功德若是传到民间,是要被万民敬仰的,傅问渔在民间的名声极差,就因为她这头白发,百姓们笃定,是因为她这头白发受到了上天的诅咒,所以才有下个不停的白雪,她就是妖后,不管皇帝如何护着宠着,也只能更添她是妖后的证据。
傅问渔不说什么,只道这本就是皇上的功劳,自己能做成此事也是得了皇帝的准许与协助。别的便不再多说,由着民间的百姓将她的名字写在小人用钉子扎进桃木里愤怒诅咒,也由着他们把扎成自己模样的草人推到高地一把火烧了还唱着古怪的歌。
花璇替傅问渔不值,明明做了那么多的事,救了那么多的人,这些百姓不感恩便罢了,怎么还好反过来咒骂?
傅问渔却说她懒得在乎,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哪里管得过些闲事来?
她在窗子下面的小案上写着帐,前些日子她大概是受了些凉,所以这两天咳嗽得有些厉害,经常咳得都要接不上气来一般,这会儿又咳嗽着,花璇连忙放下手里整着的银票过来拍着她后背:“怎么了?我给你熬碗冰粮雪梨来吧,喝了止咳的。”
“不用了,我吃不下。”傅问渔笑着安慰花璇,“我没事的,受些风寒而已,哪里能有什么事。”
花璇倒着热茶:“你就死撑吧,我看你能撑多久。”
傅问渔接过捧在手心里,问她:“丰国那边有什么消息。”
“少主四月初七拿下了京郊大军三十万,少则十五天,多则二十天之后就要出发前往商洛。方景梵自刎于宫中,温琳好像成了皇帝的女人,这人有毛病吧,自己儿媳妇睡得这么欢实?还有就是流七月问你什么时候还钱。”
花璇说着自己都笑了,流七月每回来信都是催着要银子,其实哪里花了他很多银子了,除了十万石粮食,还有最初那批铜子儿是他用银子换回去的之外,后来几次的铜子都是傅问渔用祈国的银票抵的帐,等于是白送了他,早就抵帐了,他自己倒是平白地进帐了不少钱。
“你有没有跟他说,铜子儿先不要运走,我还有用的。”傅问渔突然说道。
“说过了的,他把所有的铜币都存放离码头不远一个山洞里,因为实在找不到什么仓库可以放下那么多箱铜钱,不过小姐,你这些铜钱还有什么用?”花璇不解地问道。
傅问渔只是挽着她胳膊发笑:“总是有用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花璇还想说话,却见傅问渔挨着自己的肩头就睡着了,白得都快要透明去的脸,好像全没有血色,嘴唇也不再饱满了,干瘪下去没有颜色,她精致如瓷器,却毫无生命力。
花璇看着就难过,难过得想要掉眼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由她歇息片刻,窗外还在飘着雪,都快四月下旬了,这地方的雪是不是要下够整整一个春季加一个夏季才甘心?
她的心里在默默地祈祷,少主啊,你们快些来吧,不要真的等够一年,不要真的等到九月才到,小姐怕是撑不到那时候了啊。
小姐撑不住,沈清让也就撑不住,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快些来接小姐回去吧,少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