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居一点也没反抗,点头放下一张山河符,便起身跟着银钩走了出去。
父王给过她和哥哥一人一张山河符,代表了赵地五万的兵力,只是他说过,千万不要轻易被别人利用,这上头毕竟是万千赵地士兵的性命。
哥哥的山河符给了宋瑞雪,她如今,也终于是把自己这一张给了宋凉夜。
也许赵家上辈子是欠了宋家的。
给了东西出去,她反而觉得一身轻松,什么都不必去想了,也不用总是自我煎熬。能从她这里得到的东西,他都已经得到了,不必再费尽心思讨好她,也不必再诸多算计,真好。
燕王妃死了,他睡不着,她能理解,但是也觉得他真是矛盾。人是自己杀的,虽然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当真那么喜欢燕王妃,就何必冲人家下手。既然已经没了,又何必这样痛苦。
她以前总是跟着他的心情起伏,他高兴她就高兴,他难过她也跟着难过。
现在终于是觉得累了。
摇摇头,赵安居进了一个小帐篷,枕着银钩的腿,像孩子一样睡了过去。
望着桌上的山河符,宋凉夜神色莫测,许久之后,才伸手去拿了起来。
赵安居真是个心软得不得了的姑娘,他身边的傻子不少,能傻成她这样的也实属罕见,都知道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也知道他心里没她,却还是愿意把什么都交给他。
这样的傻子……也值得他在功成之后,许她荣华富贵一生。
但是现在,他没空去想多余的事情,赵仲王也不是好对付的,毕竟年长,阅历丰富,他要想对付宋凉臣,总得把赵仲王这一关先闯过去。
演练的形式与往年已经是不同,仲王作为头阵先行过招,燕王与赵世子作为大轴放在最后。据线报称,燕王这两日一直在让士兵训练,并且与赵世子互探虚实,看样子是势必要赢的。
那他也不能输了去,士气这东西实在重要。
于是到了演练这一天,宋凉臣垂着眼眸跟赵世子一起上渡梦城的城楼等消息。
前头的三座山并着两条河都是演练用的地方,双方真刀真枪,死伤都不计较,但是不能伤着两边的王爷,这便是规矩。
临风一直很担心自家王爷这眼睛瞒不住,毕竟就算睁开,目光也太过呆滞。但是没想到,宋凉臣一直垂着眼眸像是在走神,众人也都知道他痛失王妃,心情不佳,也都没多想。
所以即便王爷站在城楼上不看远方,旁边的人也什么都没察觉。
“起风了。”宋凉臣突然开口说了一声。
赵丰年一愣,伸手往外探了探,挑眉道:“王爷连这点风都能感觉出来?”
“嗯。”宋凉臣垂着眼眸道:“东风,赵仲王若是趁着这风渡河,便可占三分先机。”
双方是从不同的地方出发的,每边带了五千人,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相遇,但抢占高地是很重要的。
赵丰年心里对燕王的敬佩又多了一分,安静地等着战报。
赵仲王是赵王的弟弟,也是久经沙场的枭雄,谋略方面其实是比宋凉夜更加成熟稳健的。然而,宋凉夜这等厚颜无耻之人,压根没打算正面与之对抗,倒是将上回沈山水用的游击战术学了个十成十,正面对上两次,双方各有胜负,但一日之后清理伤亡,却是赵仲王输了。
“竖子!”赵仲王是个脾气不好的,若是正面较量他输了,那没话说,偏生遇见这么个无赖,他气得当着宋凉夜的面就骂了出来。
宋凉夜完全没往心里去,冷笑了一声便去整顿兵力。一天的实战,他虽然是赢了,但是折损的兵力也有一千。虽然不多,却也有些伤元气。
不过他这样的损失比起宋凉臣来说,定然算不得什么,因为赵世子与宋凉臣的对抗,肯定更加激烈,伤亡也定然更多。
他是这样盘算的。
然而,后头的演练却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宋凉臣竟然没亲自上场,而是让宁文钊带人去与赵丰年对阵。
结局想都不用想,赵世子胜。在上次的惨败之后,赵地也算是扳回了一城,一时军心大振,欢呼声漫山遍野。
“你疯了?”找到宋凉臣,宋凉夜黑着脸道:“为什么不上场?燕地这一输,该如何回去同百姓和百官交代?”
“你不是赢了吗?”宋凉臣闭着眼睛道:“一胜一负,也不算太难看。”
宋凉夜眯了眯眼,这样算起来是他得了便宜没错,但是这样一场下来,燕王的兵力几乎没有折损!他不知道过程,但是最后听人公布,赵军损伤十人,燕军损伤十一人。
这不是放水是什么?!他再怎么想也没想到宋凉臣会走这么一步棋!
果然是城府极深。
“既然演练结束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怒甩了袖子,宋凉夜转头就走。宋凉臣也没拦他,只朝旁边的沈山水说了两个字:“拔营。”
来边境要赶速度,回去燕地更是。
然而,还不等他们离开渡梦城,玉树便一脸沉重地道:“王爷,城门被堵了。”
原本是他们堵着城门不让宋凉夜进去,现在变成了宋凉夜堵着城门,不让他们离开。而且外头士兵声势浩大,少说也有几万人。
“他什么时候把兵力调来这边的?”宋凉臣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玉树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事当罚奴才,派去那边的探子不知为何都叛变了,一直没传消息过来,没人知道仲王在背后的动作。”
边境上有十万燕地守军,然而有一半是归宋凉夜的,剩下的五万也还根本不知道渡梦城的情况,只有五千精兵在城里死守。
“竟然连赵世子也一并围困。”宋凉臣淡淡地道:“考虑得未免也太不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