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内熟悉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让培迪恨不得立刻推门而进。
但克尔曼动作却很慢,屋子内的人在随着房门被打开的过程中慢慢在培迪的眼中显现而出。
“来啦?那就进来吧。”尼克公爵没有抬头。
培迪看着熟悉的身影,然后机械般的走进房间,屋内很热,让刚刚从北方回来的培迪有些不适应。
“你先吃点,我手上还有几份文件需要处理。”尼克公爵指着一个方向,这时,他才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而培迪也看到了父亲…
尼克公爵脸上的皱纹越加明显了,头上白丝已经清晰可见,一双眼珠子已经凹得好似陷进眼眶里。
培迪努力转过头不去看父亲的样子,他顺着父亲手指着的方向望去,在他办公桌的右下方一张小铁桌上,一盘香喷喷的烤肉静静的摆放在那里。
培迪一眼就看出,那是上等的牛腱肉,肉烤的油滋滋金灿灿的,让人看着就有食欲,在烤肉旁边是盛满红酒的酒杯和一个酒瓶…培迪没有拒绝父亲的好意。
“吧唧吧唧”
培迪吃得很开心,但吃着吃着,他却感觉内心深处堵得厉害,紧接着便堵得他快要窒息!
于是,他大口大口的灌酒…
不过,酒灌得越多,那心中堵着地方却更加的难受。
这时,尼克公爵放下手中的文件,望着培迪说道:“在我年轻的时候,经历第一次战阵之后,我的父亲也为我准备着我最爱吃的食物和美酒…
虽然,那个时候的战争只是一个小村子的叛乱,不能与你经历过的相比,但我想,本质上应该差不了多少。”
“战争,就是一坨狗屎。”培迪狠狠的灌下一口酒水。
“是的。”尼克公爵走到培迪的对面坐下,“我们都知道战争的危害,兽人也知道,他们也许比我们更痛恨战争,但有的时候,我们没有选。”
培迪把酒杯放下,问道:“我只想知道我的兄弟现在怎么样,第七联合军团是否顺利撤出凯米尔河。”
“第七联合军团不能撤出凯米尔河防线。”尼克公爵语气中坚决,但也带着一丝不甘。
“为什么?”培迪站起身,但随后又坐下。
尼克公爵说道:“克兰城的撤离工作和克温镇都需要时间。”
“所以,你就选择牺牲你的儿子?”培迪浑身冰凉,因为,他从他兄弟身上仿佛看到自己的未来。
尼克公爵闻言浑身肌肉一紧,剧烈的颤抖几秒钟后才恢复平静,“这是军部和皇帝陛下的决定,这不是我能够改变的。”
“他们应该知道,那是您的儿子!”
“所以,你才出现在这里!”
培迪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但下一刻就涨得通红…
好半响后,培迪才强行压制住内心那种难以宣泄的苦闷情绪,低语道:“现在克兰领的战况如何?”
尼克公爵盯着培迪说道:“失败是迟早的事情…但第七联合军团不能撤,作为第五军团前任军团长,你应该知道现在撤离第七联合军团的后果…而且,因为难民引起的道路堵塞,我们支援的军备物资根本运不到凯米尔河,所以,现在克兰领的战争,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培迪闻言后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不能下令让第七联合军团撤离防线?”
“不能!”尼克公爵语气低沉,“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无数遍,但不能!”
培迪眼色一暗:“如果现在是我在凯米尔河的阵地上,您也会这么做的,对吗?”
尼克公爵并不意外的培迪的问题,他重重吐出一口气,“那么,我问你,如果你明明知道前往凯米尔河防线会有危险,你会拒绝前往吗?…还有,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你的兄长,他是不会问这个问题的。”
培迪愣了愣,然后陷入沉默。
最终,父子两人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这就是贵族?这就是我们的职责?我们的荣誉?”
这是培迪的低语…
“是的,但贵族并不是英雄。”尼克公爵说:“特别是作为一个统治者,就必须懂得平衡善与恶,你必须要有举起屠刀的勇气,因为,你会面临无数的阴谋,所以,唯有能举起屠刀,才能劈开那无数的阴谋的阴霾。”
“您以前不是这样教育我的。”培迪怔怔的望着父亲。
“那是以前…以前我要求你做一名合格的臣子,辅助你的兄长,而现在,我要求你做一名合格的统治者…”
“我的兄弟还没有死!”
“这也是我希望的,但现在,这个希望很渺茫…”尼克公爵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从他的办公桌上翻出一份加密的文件,扔到培迪面前的帖桌子上。
培迪下意识随着父亲的动作,盯着文件上那醒目的红色单词,心脏也不受控制的狂跳。
文件很快被打开,
内容让培迪的心跳更快了。
因为,文件中记录着奥玛伯爵已经在三天前的战斗中坠入凯米尔河失去踪迹。
“怎么会?”培迪有些失神。
尼克公爵脸上也是一片悲伤,两只拳头死死的握着在大腿上摩擦发出“咔咔”的声响。
培迪不由得抬起头,他看到了父亲那副苍老的脸庞…
他突然反应过来,他的兄弟,是这位老人的儿子,他最爱的儿子,他花费无数精力培养的继承人。
而现在,最需要安慰的人不是自己,应该是这位老人才对!
但培迪不是擅长安慰的人。
所以,两人只是对着文件发呆。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培迪问。
尼克公爵想了想说道:“埃里克公爵希望你留在军部任职,出任军部首席参谋长一职,但被我拒绝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到克鲁领好好经营我们的家族领地,打退领地内的兽人…明天你就离开克温镇,把帝都的菲丽丝一并接走,至于潘妮,你就不要管了,她懂得如何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