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明非没能在满寺院的和尚里面找着衣钵传人,看起来似乎也不算太奇怪……说不定还算是一件好事?
另外,慧源也亲口承认看中了薛螭的“为人机灵”外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亦是由此,才起了叫他接明非的卜算衣钵的心思。
不过慧源不想拿师父的名分去强迫薛螭去学习,所以也只是放些书到他的房间里,想说“成不成都全凭天意”——后面因为薛螭毫无表现,所以慧源一度默默地死了心——
如今,见薛螭有天赋了,慧源也仅是单纯地高兴命理这桩能后继有人了;这位可完全没有希望薛螭一定要成为超一流卜算大师的想法。像是帮助类似明戒的人去“逆天改命”的话,更是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见此,薛螭心中有些触动之余,更多的是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在大明寺里,每每说到“卜算”,后面跟着的十有.捌.玖就是“明戒”,害他都习惯成自然了,什么事俱下意识地往明戒那个程度上去靠……
那边的慧源可不晓得自个小徒弟心中正尴尬。他说了几句殷切期望的话后,突然话锋一转道:
“元通,你要谨记——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缘生缘灭、变化无常的——一个人的命数,亦是如此。
你可以观察它、借助它;却千万不要妄图能掌握它、操控它……”
听着慧源的谆谆教诲,薛螭想起来,在明非大师留下的笔记里,也有类似的话语——可见对卜算一事,大明寺两代方丈,都是同样的高度重视。
人的命数不是一成不变,薛螭自是知道的——他重生文可不是白看的。
至于操控命运什么的……根据他多年经验,这种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这种flag,真的千万不能乱竖。
再说了,通常算命啊,预言啊,等等这些东西,越是千方百计去阻止,越是会阴差阳错地导致成真。
实例还是明戒——薛螭有时候会想,如果明非打一开始就隐瞒下来、连明戒也不要告诉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那结局会有所改变也说不定。
不过,这到底涉及到邪祟这种不科学的东西,他其实亦说不准……
薛螭想罢,望着慧源说话时,脸上那抹明显的哀愁之色,顿时有点“旁观者清”起来:
别看大明寺上下,尤其是明非,似乎都没有因为明戒的事受到什么很大的影响——既没有就此便不去钻研命理术数,又像是很认真地挑选着衣钵传人——然而实际上,寺里的人,早已犹如惊弓之鸟一般。
慧源给明非选择继承人的条件很慎重没有错,但薛螭还是那一句,寺里那么多人,真的一个合适的都没有?
明字辈不提。慧字辈大抵是受明戒的影响最深的,至今依然讳莫如深、三缄其口;
元字辈的,就薛螭所知,除了他,大部分都是像大师兄一样去了学医,连一个学卜算的都没有;
剩下是最年轻的恒字辈。
这个字辈他是最熟的了:年纪最大的才刚二十,最小的比他还大一岁;性子机灵能说会道的,他就知道有四五个,例如他看好的那个师侄儿;大家的年纪都不大,正是学习的好时候;若是担心旁的,慢慢教便是,横竖他师父对继承人的要求本来就不高……
——如此,何至于找不到适合的人?
说白了,不过是□□两字辈的,俱畏卜算如虎、却不自知罢了。
想到这里,薛螭心中一动。
慧源裹足不前了那么多年,最终选中了他这个俗家弟子……可见,他的师父真是好不容易地、才踏出了这第一步。
联想到慧源对他的信任,莫名地,薛螭的胸腔中油然生出一股颇为强烈的责任感。
——让他继承明非的卜算衣钵也不是不行,但他很清楚,他终究只是个俗家弟子,不可能长久留在大明寺。
只是,既然慧源因为相信他而战胜了心底的恐惧,他自然不能辜负师父的期待、撒手不管。
……干脆,就让他牵头,令命理术数从此在大明寺里“开枝散叶”好了!
现在可以这样做的,有且只有他一个人了:
一则,是他有金手指;二则,是他有慧源的支持,以后“收徒”,应该比较容易;最后一点,自师祖明非圆寂,大明寺里也没有谁懂命理且能教别人的了——“自学成才”这条路,单靠天赋也是很容易“摔死”的。
薛螭心中有了决断,见慧源亦说得差不多了,便道:
“元通必定谨遵师父的教诲——虽不敢说他日必成为如师祖那般的卜算大师,但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