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蒲颔首:“开始了。而且,安节度使因为同安禄山关系匪浅,现在安禄山做出这等事,他不能再领兵,昨晚上他就已经上书圣人,甘愿交出兵权。从今天开始,河西之地的事情他不再插手,只等长安那边回复了消息再另行安置他。”
节度使不管事了,那么事情就要落在他这个副使身上了。不出意外的话,长安那边来了消息也是让他这个现在最熟悉河西事物的人接手。
慕皎皎心口猛地一揪,突然好想拉住他问要不然你别去了?
可是看着崔蒲一脸的激动意气风发,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崔蒲现在的确十分的兴奋。安禄山叛乱,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昨晚上安思顺匆忙将他叫过去,便是将手头的事情都交代给了他,以后朝廷如果要调遣河西的将士对抗叛军的话,他便是河西军的首领。
首领啊!手掌六万将士,带领他们奋勇杀敌,保家卫国。这是多少铁血男儿的心愿,也是他年少时期最想做的事情!他一直以为这辈子这都只能是他做的一个梦了,结果谁知道现在梦想成真了!他还最先得到了上场杀敌的特权!
激动中的他都没有来得及管慕皎皎的反应,便自顾自亢奋的道:“现在开始,安节度使要闭门谢客,谁都不见了。这边的事情既然都是我接手,那我自然也要和郭兄他们打个招呼。在行军布阵方面,我远不及他们,可以的话最好我们联起手来。对了,我还得问问岳父他们的战马送到哪了,现在他们可以一口气把手头的存马都拿来了,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一匹两匹的往外运了!”
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他才回头发现慕皎皎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他连忙问。
“没怎么。只是之前就一直在听人说安禄山一定会反,最近说得人更多了。我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等到这一天突然到来了,我又觉得四周围仿佛太平静了些,和我设想中的情形不大一样。”慕皎皎低声道。
“那是自然了。安禄山此次是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的借口起的兵,他们的人马都是直奔长安而去,又怎会在咱们这里闹出乱子来?”崔蒲说着,便牵着她的手往内走。
慕皎皎便静静的跟着进了内室。丫鬟送上来热水和干净衣裳,慕皎皎服侍他沐浴后换了干净衣裳,再对着镜子给他把头发梳顺。
收拾妥当,崔蒲累极便在榻上睡了过去。
慕皎皎坐在一旁,看着他即便坠入睡梦中却依然带着几分亢奋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风声便渐渐出来了。安禄山联合同罗、奚、契丹、室韦、突厥等民族组成共15万士兵,号称20万,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往长安方向杀去。因为国内平静多年,国家的军事力量大都布置在边境地带,民疏于战,兵器马匹全都不到位,同训练有素的叛军不可同日而语。他们一路北上,烧杀抢掠,河北州县立即望风瓦解,当地县令或逃或降。短时间内,叛军就控制了河北大部郡县,河南部分郡县也望风归降。
长安的圣人得知消息后也是大怒,当即便调动人马前去抵抗。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兼任范阳、平卢节度使,防守洛阳,接着任命他的第六子荣王李琬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元帅东征。安思顺果然被收回兵权,调回长安担任一个没有实权的虚职。而朔方节度使被郭子仪接任,河西节度使则由崔蒲担任,两人也按照圣命率部东讨安禄山。
早在朝廷任命下来之前,崔蒲就已经和郭子仪等人往来书信无数,暗地里定下了计策。
待到朝廷任命下达,崔蒲早已准备妥当,便只等天亮便翻身上马,带领将士们杀出一条血路去!
是夜,慕皎皎郑而重之的将一只略大一些的荷包挂在他腰间:“路上要用的药材还有吃食全都已经装车,使用方法我也都教给了随行的军医。这样的荷包,你和大郎还有南山一人一个,这里头装的都是保命的药,除非生死攸关之际,否则不要拿出来用。除了你们自己外,旁人你们能少给就少给吧,这药毕竟太少,我这么多年也才凑了这些。无论何时,保全自己最重要……”
说着,她顿一顿,慢慢垂下眼帘:“你当我自私也好,自利也罢,反正无论如何,你和大郎都要竭尽全力的保全自己。这个官位没了你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能来接任,新唐王朝泱泱大国,缺了你也不会倒;可是我们这个家里要是没了你,那就要散了……”
“娘子。”崔蒲突然轻轻唤道,一把将她微微发抖的双手握住。
慕皎皎缓缓抬起眼,便对上崔蒲的笑脸。
“你的话我都记住了。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有事的。”他对她笑嘻嘻的道,“要是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你放心,我也绝对不会坐在那里等死。我本就不是那等忠君爱国之辈,让我为了保卫国家挥洒血汗可以,但命只有这么一条,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就抛弃了的。真不行的话,我一定偷偷的跑。就算要死,我也和你死在一起,我才不要和那群臭男人死在一起呢!黄泉路上,我只要你给我作伴!”
慕皎皎听得心中酸楚异常。她想扬唇冲他一笑,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别哭,别哭……”崔蒲连忙心疼的捧起她的脸颊,小心凑上去将泪水都给她舔去。
慕皎皎赶紧推开他。“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不管年纪多大,你都是我娘子不是吗?我就喜欢抱你,也喜欢亲你。”崔蒲却厚着脸皮道,便又一把抱紧了她,“娘子,趁着最后还有点时间,你让我好好亲亲!”
慕皎皎深吸口气,便也一把紧紧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