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升官场上打滚了大半辈子的人,何等精明,立时吩咐赏钱一吊,一吊钱入袋,那黄天师才摇头晃脑侃侃而谈起来。
“这世上神鬼纵横,天地间无处不在,据贫道来看,这里确实是鬼宅。”
众人悚然而惊,韩暮问道:“何处可看出来呢?”
那黄天师鄙夷的看了韩暮一眼道:“此处破败荒芜,又是宅院,正是鬼愿意待的地方,诸位有没有感觉到,此时已经正午,这院中的阳光却无一丝热气,相反却阴风嗖嗖,是何缘故呢?”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众人顿觉全部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堆,但听那道士续道:“所谓神有神技鬼有鬼术,神仙小道不便多言,对于鬼怪贫道多年捉鬼,自然了解它们的脾性,其实大部分鬼是善鬼,它们只是喜欢捉弄人,寻开心,却从不害人,这一类的鬼也是道行最浅的小鬼。”
众人见他说得有板有眼,均侧耳细听他继续说下去,那道士见众人被自己吸引,心中得意干笑两声续道:“除非是冤死、暴毙、凶杀、以及心愿未了之人,死后方才化作厉鬼,他们或急于复仇,或急于超生,故而做出害人之事。”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均想:这艳艳姑娘可以说是被凶杀之鬼了,难怪会来害人。
马俊升问道:“鬼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么这世间的活人岂不是动辄便被害死,世间哪来太平呢?”
黄天师呵呵一笑道:“鬼其实并无本事,即便是厉鬼杀人,也不是直接现形扑咬,先前贫道说过,鬼有鬼术;一般而言鬼只会引导活人赴死,被鬼害死之人十之是死于自己之手;吊死者乃是吊死鬼不断侵扰他的想法,教唆他将头颈深入圈套,然则双脚一蹬,垫脚之物脱落之后方才醒悟,但已经悔之晚矣,此之谓‘教唆术’”
韩暮听得津津有味,这家伙虽大言不惭,但话语有条有理,倒是个口才出众之人,若在后世也许是个政客的料子。
那道士续道:“还有便是鬼可借活人阳气下降之时附于人身,让此人胡言乱语精神错乱,若不及时驱除则茶饭不思,四处游走,终至于饥寒冻饿而死、抑或是失足坠落而死、又可能是终日浑浑噩噩乃至混乱而死,这类人一般都为女子,女子阴气重故而鬼附之术易行,此之谓‘附身术’”
众人大开眼界,吴天德叹道:“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的门道,如此一来,我等真的要惶惶度日了。”
那道士嘿嘿一笑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和举办夜鬼敲门,只需行得正站得直便可刚正不阿,阳气旺盛,那个鬼敢找上门来?阳气可令鬼怪灰飞烟灭,鬼聪明伶俐,他们只会选择那些心中有鬼,而且阴气颇重的人来纠缠。再者说鬼魂一般只呆在自己死去的地方或者是生前长住,或挂念之人的身边,寻常无干之人它也不来惹你。”
马俊升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当下哼了一声道:“道长何须多言其他,本官问的是那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地絮絮叨叨说这些没头脑的话,可是消遣本官么?”
那道士一惊,察觉自己说的溜嘴儿了,忙陪笑道:“岂敢岂敢,贫道只是就事论事,也罢!这些事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贫道还是说说这‘鬼障’之术吧,照大人那晚的情形来看,是中了鬼障之术了。”
马俊升皱眉道:“鬼障术?何解?”
黄天师摇晃着脑袋道:“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此术施于人身可令人神智,民间所传之鬼打墙便是其中的一种,叫人原地转圈走不出那片范围;而大人所言的情形则是拥有鬼障术的高级鬼术之厉鬼才能释放,生造出一片与现实相同的幻境,教人在其中处处碰壁,最后凄惨而死;照贫道所看,大人那夜便是进入这幻境中,最后逃出无门,因为这幻境中根本无门而出,万幸的是,此鬼道行不够,未能将幻境维持长久,否则大人万不能逃过此劫;哎!道行未成便出来施术,落得功败垂成,甚憾啊。”
那道士再一次说得嘴巴跑了火车,连甚憾都说出来了,一出口方惊觉不妥,忙捂着嘴巴,小眼睛叽里咕噜的乱看太守爷的反应。
好在众人都沉浸在他关于鬼障术的描绘中,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他这才松了口气,捋起他那稀疏的山羊胡子来。
韩暮差点就要抱住他亲一口了,本来自己还有很多破绽之处容易招人怀疑,但这黄天师仿佛是他请来的托儿一般,一席话将所有的破绽全部弥补,所有的疑点在这鬼障术的解释下迎刃而解,韩暮肚里乐的抽筋,看来倒要找机会送这道人点钱银,表示表示了。
马俊升心头起伏,他这才明白为何自己在那晚处处碰壁,在厉鬼创造的幻境中,哪里的一切都随着鬼的意愿而改变,自然自己要找不到前门,而且身上淋上屎尿了,这样想来那韩夫人进入的是真实的厅中打扫等候,而自己和儿子则被厉鬼牵引进入的是幻境之中,所以自然见不到人了。
马俊升想通此节后,心情大为沉重,既然不是人为而是艳艳的鬼魂作祟,这件事就难办了;于是和颜悦色的对黄天师道:“仙长可有办法收了这妖孽呢?留着这妖孽在此迟早害人性命,道长仙法无边,料想定有办法。”
那道士瞬间由贫道升级为仙长,不由得洋洋自得道:“办法自然有,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一边的一位郡丞甚为机灵,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奉送上大钱一吊,那黄仙长方道:“本来此鬼施法之后甚为衰弱,正是捉拿的好时机,但今日我等前来恐怕已经惊扰了她,鬼甚是机灵,此刻已经逃之夭夭了,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的踪迹,捉拿她是别想了。”
吴天德一听便冲上前封住他的领口,砂钵大的拳头便举起来照他脸上便揍;那黄道士忙叫道:“住手住手,办法还是有的。”
吴天德气哼哼的将他往地上一顿道:“你若再胡乱消遣我等,老子打断你狗腿。”
那道士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痛的要裂开的臀.瓣,心中暗骂道:小道诅咒你被恶鬼进宅;口中却道:“岂敢岂敢,我自然有办法。”
马俊升假意训斥吴天德道:“休得对仙长无礼,仙长莫怪我对下属管教不严,还请赐予高招。”
黄道长偷看了一眼吴天德的脸色,见他脸上怒气未消,心中害怕,忙道:“却鬼之法有二,一者捉拿,二者超度,既然现在抓不到她,可找到她的尸首做场法事超度亡魂,同时可在此宅中办喜事冲喜,令宅中阳气旺盛,从此此鬼便无处栖身,只得投胎轮回去了。”
马俊升一听,心中大喜,这两件事均好办,艳艳的尸首装在袋中沉入河里,肯定能打捞得到;而这冲喜之事年初一便和祝公远商定了初六婚期,真乃天意啊!实在不行为了保证冲喜的效果,自己可以再纳一房小妾也无妨,无非就是图个喜气而已。
想到这里,哈哈大笑道:“此法易行,再赏仙长一吊钱,超度之事还请道长费心,其他的事老夫来安排,这次定教这厉鬼堕入轮回。”
马俊升转身向韩暮告罪叨扰,带着众人陆续离去;韩暮见众人走净,长出一口气,这件事终于结束了,此事在后来这位道长的无意间的帮助下圆满解决,自己等人也出了口心中恶气,那太守父子虽然康复过来,但是那一夜全身屎尿,冻得的,最少要损五年寿命,韩暮这方法堪称杀人于无形。
至于那父子相奸之事,待回到大晋定会大肆宣扬,此事一出定然再减那马俊升三年寿命,韩暮对此毫无心理负担,这便是妄想淫.人妻女的下场,两个字:活该!
在汝阳城中便只剩下一事未了,那便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事情,韩暮决定下午亲自去梁庄一趟,将这件事安排的妥妥当当,此事一了,便要即刻动身;由于恰逢年假,在这里已经耽搁的太久,韩暮一心挂两头,着实的有些焦急。